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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論政】張可森:這次未必是傘兵空降?

【文化論政】張可森:這次未必是傘兵空降?

圖片取自屯門公園衛生關注組。

在剛剛的八月一日(星期四),政府公布了各區新增選民數字及年齡分布。我查閱屯門選區情況,發現情況頗為誇張,新增票數最少的選區增加了565票,而最多的非新增選區則增加了足足1,212票。單憑這1,212票,在其他區要當選是綽綽有餘。這到底對於非建制派孰利孰弊,當然還涉及許多因素,例如投票率、新登記選民投票取向、整體年齡分布等等。不過說到底,就坊間解讀,也認為這有利於非建制選情。

但是若果非建制一方因為選民登記破新高,就自認穩操勝券,未免是盲目樂觀。有不少聲音重提2015年區議會選舉,那時候同樣有一群傘兵乘著後雨傘之勢登場,結果有勝有敗,但是總的來說是未如理想,當下氣勢如虹的非建制派需要引以為戒。

問題是,這次能夠與傘兵相提並論嗎?

地區的政治文化抬頭?

傘兵無法完美著地,有不少人認為是因為區議會始終是民生大過天,政治放一邊,並由此推斷,反修例運動未必能夠直接影響區選。這可能是2015年的情況,但是一九之夏與雨傘的民情卻有重大分別。

首先是中間派的參與度。中大傳播學院院長李立峯教授在一次接受訪問時便指出,中間派在今次運動中,比起以往更傾向非建制一方,有三成反對修例,明顯多於支持。中間派偏黃的情況,與當年雨傘大為不同。翻查當年民調,根據中大於2014年11月所做的調查,在中間派或沒有任何政治取向的受訪者中,近半數不支持佔領運動,遠超於支持的25%。中間派的投入程度,無疑會令他們的投票意向摻入更多政治考量。更不用提的是,這次運動令更多人理解到政治與民生之間並非二元關係。政治與民生與其說是各不相干的領域,倒不如說政治是民生的一幅透鏡,其模樣決定了我們所能目睹的民生。

其次是運動由下而上的動力真正走進社區。這次運動處處可見「無大台」的討論,雨傘的眾多領袖琅璫入獄後,結果卻沒有令運動群龍無首,自行解散。與之相反,在連登、Telegram上有一股由下而上的動力,由沒有面目的抗爭者自行組織,撰寫文宣出「懶人包」,到過去一兩週的組織送飯服務、放學Uber等等。沒有大台指揮的同時,每位參與者的投入程度亦更加高。這種由下而上的動力,令運動面貌產生變化,遍地開花。在七月一日抗爭者佔領立法會後,運動張力達到最高峰,正當大家難以估計運動走向時,這股動力竟然在社區之中開花,演變成7月6日的光復屯門公園遊行。本身局限於維園至添馬艦的社運走進社區,引發後來的九龍、沙田、元朗等地的抗爭運動。社區的抗爭活動,令本身只在媒體接收社運資訊的一群街坊,切身地感受到遊行集會發生甚麼事,甚至加入運動當中。

地區工作者的民生與政治自覺

社區與社運的距離可以說是前所未有地接近,所以傘兵一說有其道理,但是未必能夠完全地理解一九之夏後的區選情況。

群眾演化,連帶參選者的策略也產生變化。是次素人參政,與四年前傘兵的策略大為不同。他們這次未必以單一政黨或者組織領軍,亦不存在「連登黨」。相反,新興組織多以地區作本位出發,以街坊組織身份行事。他們本來就是該區的居民,所以,儘管泛民說這次運動欠缺政治明星,不過土生土長的素人在另一方面也有政治明星所欠缺的在地感。

而且如果覺得今次區選的新面孔全是無經驗素人,明顯是錯誤的。在目睹傘兵著陸事故後,有不少地區組織汲取教訓,深耕細作,同樣重視政治民生。又以屯門區為例,就像屯門社區網絡,於社運最低潮回應「良景黑夜」而成立,過去處理不少重大地區議題。新登記選民創高峰,最大受益人或許是過去數年一直默默耕耘的地區組織。

實際上,在街坊極速進化下,素人所需顧慮的,未必是過份政治化,反而是政治敏感度追不上街坊。有不少素人擺街站時,屢屢被街坊追問政治立場,追問者不限立場,不只是泛藍向素人以各種方式表達滿,即使是泛黃的街坊也會對於疑似中立的組織充滿戒心。街坊的政治意識比地區工作者所想像的更高,任何人只要簡單地到街上派發傳單便會體會到,街坊在六月後更願意接下政治宣傳傳單。

到底一九年區選的素人參政,會否重蹈傘兵覆轍?早在八月便蓋棺定論是不可能的事,若果素人不認真處理地區事務,無論有多少新登記選民也是於事無補。這個世界並不存在「躺贏」。無論如何,香港人公民意識因為六月運動大為提高,甚至產生質變而遍地開花社區化,這很有可能是香港地區政治的新常態。

作者為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學哲學碩士。

本文刊於2019年8月7日信報專欄,本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