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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論政】陳楚思:Intentional Community社區營造者的生活修習

【文化論政】陳楚思:Intentional Community社區營造者的生活修習

圖片取自木之花家族facebook

「人人都想革命,但冇人想洗碗」。聽說這句話貼在一個intentional community的牆上。生活的細節,處處展示我們的價值取態,也可以牽動關係的暗湧。各地intentional community的個案,相信適合在香港為社區營造耕耘的朋友借鑑,反省推動公民價值,連結社群,是一場怎樣的生活修習。

以理念凝聚的Intentional community

Barry Shenker對intentional community的定義是「一群人為了達致一些目標,締造了一整套生活方式」。中文譯名有「意識社區」、「意願社區」、「共生社區」等,愚以為最適切的翻譯名字有待商榷,暫時傾向取用「共生社區」。Foundation for Intentional Community紀錄了全球逾1000個intentional community,其中最多位於美國,有791個。放眼近處,近年較多人認識位於台灣的「人子共生家園」。Intentional community有很多不同形式,筆者姑且嘗試介紹其中一些種類。

生態村是近年較多人認識的一種,講求人與自然和諧共存,永續發展,例如英國的Findhorn和意大利的Damanhur。亞洲例子,可參考簡小嘉在上下游新聞市集的報道,「木之花家族」,位於日本富士山下,多達80人參與這種以自然農法、不製造多餘垃圾的循環型生活。

除了油、鹽、糖,其他食物,甚至味噌、醬油都是自給自足。每個成員的農作物所賺得的金錢會集中在公用錢包,每月每人只領得2萬日圓(大概1500港元),但是除了平常的交通工具、衣服共享、生活用品共享之外,有誰要進修、有誰生病,都是以共用的錢包支付。

一種是接待邊緣社群。例如,國際知名的有方舟群體(L' Arche Community)、Camphill康復村,都是接待身心障礙者。與院舍不同的是,不會有明顯的服務者和受助者的區分,講求人人在群體中互助。

筆者曾探訪高雄的匠愛家園,是個歡迎一切「走投無路的人」的社區,包括單親媽媽、戒毒者、精神病康復者、身心障礙者、更生人士等等,卻完全沒有一個所謂「專業人士」負責照料。人人都是有尊嚴地在各自的崗位工作,單親媽媽負責在咖啡廳沖咖啡,喝了咖啡的更生人士替老伯每4小時換尿袋,老伯雖有身體障礙,也可以負責燒柴……無論什麼處境的人,都是互相照顧,彼此需要,這兒有許多經歷獲接納而生命改變的故事。

反思價值 觀照社群

可想而知,在intentional community,每日生活種種細節都是一場價值戰爭,還要與不同背景的人緊密相處,真箇是洗個碗都可以爆發星球大戰。但是,intentional community講求建立社群的關係,除了發展出各種溝通機制(如:月會和用工具輔助會議進行),更是需要成員誠實面對自己、面對他者。如Breakazine 57期訪問了居住O.U.R. Eco Village的成員,她說:「在這樣緊密的關係之中,其實你只能呈現自己脆弱的一面,是好難頂的,但也就有機會換來親密,而且是由整個社群來盛載到你的成長。」

Intentional community朝夕相對的生活,催逼成員裏外一致地體現所相信的價值,也帶着赤裸裸的自己投身社群的關係。以此觀照香港的社區營造,可引起連串反省。筆者為社區文化關注成員,與維修香港共同營運土瓜灣的「土家」故事館。撫心自問,當我們想街坊生活更環保,去開辦「不是垃圾站」,土家內部的廢物回收如何呢?當我們相信平等,鼓勵弱勢街坊表達意見、參與社區的話,戰友團隊是否自己有良好的溝通文化,照顧到各人的情緒狀態?

固然,沒有一個intentional community是完美的,但每一個都盡力凝聚社群磨合協商,把理念融入生活每部分,每天的生活儼然一場修習。若我們正致力推動社區營造,又有沒有這種把價值在生命內化的決心?甚至,在社區我們除了被動的跟隨常見議程,又有沒有可能更進取的,嘗試建立與主流社會不一樣的整套系統、文化、空間?

作者為社區文化關注執委陳楚思。

文章刊登於2019年6月12日《信報》專欄。本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