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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雄:天生我才,為何無用?

《星島日報》 2011年10月12日
張超雄  正言匯社社長/理工大學應用社會科學系講師

數天前,曾特首在總結其快將結束的任期時表示,對自己四十餘分的民意評分感到滿意,說時面不紅耳不赤。七年以來,民生困苦,但曾特首似乎仍活在夢中,拒絕承認社會部分階層難以受惠於經濟復甦,而需要政府介入市場,改善他們的生活處境。

說的是高學歷殘疾人士的就業問題。近年本港經濟持續改善,最新整體失業率只有3.2%,男女的就業率分別達到七成及五成。不過,殘疾社群的失業率嚴重,就業比例只略高於一成。而在外國,這個數字則往往超逾三成。

港人從來相信教育可以改變命運,但對殘疾人士而言,學歷換來的可能是更大的挫敗和沮喪。一群高學歷的殘疾人士能以常人十倍的氣力完成學業,卻難以面對社會的殘酷規則,公開就業時處處踫壁。若得不到任何協助,他們最終或只能一如其他學歷較低的殘疾人士一樣,或領取綜援維生,或在社福機構工場從事簡單工作,平白浪費人生。
鄺頌安,因患眼疾,視力僅餘一成。但他堅持在主流中學讀書,會考更獲3A2B佳績,晉身令不少人艷羨的中大工商管理系。但畢業九年,安仔只曾受聘於三份長工,最長一份只有半年,而最短一份只有一個月。他自知難以應付需要見客的工種,曾應徵保險公司的電話客戶服務工作。面試時僱主表示十分滿意他的學歷和談吐,但當得悉他的視力問題便立即變臉,而應徵政府熱線1823亦被拒。目前他只靠散工及撰稿維生,生活足襟見肘。

伍振熾,自小輕微痙攣,但走路無需輪椅或枴杖協助,只有肌肉協調問題。阿熾鬥志驚人,中學時期為領袖生,屢獲獎項。因為自身經歷,令他立志成為助人社工,因而選讀城大社會工作副學士。但畢業兩年,阿熾未嘗受聘於全職崗位。最教阿熾意想不到的是,連復康機構亦對他百般嫌棄。直至最近他終成功應徵復康機構的程序工作員,但該臨時職位只至明年三月。 

別人可能以為殘疾人士能力必定遜於他人,但事實不然。以阿熾為例,痙攣雖影響說話速度和咬字,但他頭腦清晰,對事物自有一套獨特看法,說話內容甚有深度。筆者曾邀請他於課堂上分享人生經驗,一句鐘的講話精彩非常,令人印象深刻。

筆者倡議殘疾人士就業配額制度多年,認為政府外判及購買服務應有殘疾定額。但每次跟官員見面,總被一口拒絕。他們以世貿規管購買行為的條款為藉口,但事實是世貿對聘用殘疾人士的企業一律豁免。目前政府已僱用2%殘疾人士,卻始終拒絕為其他私營或半私營機構訂立規範。部份高學歷殘疾人士不約而同向筆者表示,他們曾救助於勞工處展能就業科,但只獲轉介至與其專業完全無關的崗位,而一些政府職位更僅為兩天半工作,且是一至三個月的短期工,估計是政府將一個崗位一分為二,有利用他們「篤數」之嫌。現任勞工及福利局局長張建宗曾表示協助殘疾人士就業為其主打政策,但現屆政府任期已近尾聲,甚麼政策措施也未聞樓梯響。

就業配額制度並非洪水猛獸,大部分發達國家實施多年,原理是要求公私營機構聘用一定比例的殘疾人士。筆者認為配額制度在本港可分階段推行,目標只限於聘用一百人以上的企業。首階段適用於受資助機構,然後是競投政府合約的私營公司,最後是私營市場。在該制度下,當局不必硬性規定企業聘用殘疾人士,而是可選擇以相同資源購買聘用殘疾人士的社企服務。筆者相信,這樣的彈性做法易於實行,亦可大大促進殘疾人士就業。

其實很多民生困境,問題並非政府是否有能力解決,而只在於是否有心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