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超Julian在去年尾辦了回顧展後就離世，留下未拍的自傳和多少經典作品。上星期在其生前好友在西環設的《「識情。賞美」李志超靈感展覽》買了他寫的《妖夜迴廊》小說。《妖夜迴廊》後來由Julian自己執導拍成影像版本，找來吳彥祖主演和監製，演員有惠英紅、蔣怡、高雄、谷峰，是香港獨立電影的其中一部經典。所以在看書前決定先看電影版本。
看《妖夜迴廊》前，都聽聞會係一套「睇唔明」、好多「symbolic meaning」的電影。所以我提醒自己不要去過份解讀，不要墮入又要睇唔明又要夾硬搵解釋的循環。結果是頗意識流的經驗，主題是豐富而明顯的，情慾、宗教、身分、回歸，但不是說大道理，更像是Julian對這些事物很個人的觀感、情感。說是睇電影，不如話係發左個屬於Julian的惡夢。
故事關於居英攝影師袁森（吳彥祖）得悉孿生弟弟死亡而回港奔喪，母親（惠英紅）再婚、沈迷色慾，更發現弟弟一直借用自己的身分，死因是被猴子咬死。在追查弟弟死亡的真相遇見童年非禮過自己的牧師（高雄）和舊情人（吳振宇），再度蒙上陰影和愛恨；又結識深夜圖書管理員（谷峰），和他的女兒、弟弟的舊情人（蔣怡），身心崩潰的袁森步向故事所說的魔鬼結局。
不能以觀看一套敍事電影的心態去看。當作是劇情片的話，內容和設定豐富但鬆散，很多情節和背景都由角色（大部份是袁森）的對白去交待。連線索都很零碎，牧師走進樹林時明明有猴子嘶咬的聲音，但原來是吊頸死；不合理的圖書館，半夜三更才開門，還住著變態父女；和弟弟留下不明所以的禁書。片段零散，和奇情的發展，是把故事和意識撒落給觀眾，不是順著章節去拆解的小說。
但這個故事本身就是一幅畫，像Julian創作這個故事的靈感來源、片中一再出現的名畫《惡夢》，畫中不相干的馬頭和魔鬼的猴子壓在情慾交織的女子身上。有點像超現實大師達利的《安德魯之犬》，但未至於完全的意識流，相對地，以夢來說則算是十分具體。孿生弟弟用自己的身分死掉，死因是被猴子的原始獸性嘶咬，只是袁森自己又何嘗不是在人的原始慾望中打滾；或者說，攣童的牧師、寂寞的阿媽、暴力的圖書館理員，無一不是人性或猴性主導的個體，統統在惡夢裏被喚醒。故意找來南亞裔演員晚晚搞到阿媽聲嘶力竭，他那赤裸又毛茸茸的上身是人猴、人獸的模糊不分，頗有趣。
還有同性戀的視角。在同性戀還有支持和反對聲音的日子，就說明這件事不被看成是正常或者普通，除了情敵或者伯母，異性戀是不會被反對更不需要被支持吧。所以同性戀者在社會的注視下，而跟女性交往和性交是否又十分普遍？逼著身體有和性取向予盾的慾望，心理和生理交鋒相對的過程是痛苦的；而愛上異性戀的那份寂寞是折磨的。沒有不敬的意思，純粹是一邊睇住Julian客串，在街上追著袁森時的想像：袁森是否導演作為同性戀者的自我投射？不過除此以外，同不同性戀，是戀母或戀童都無影響「猿心」的存在，那一句「我想你屌我」由惠英紅對吳彥祖、或蔣怡對吳彥祖說也無不可。倒是牧師會說不出這句話，他要利用宗教去壓抑、欺騙和救贖聖經所不允許的慾望，可謂最假腥腥的角色。這一切，還有對舊情人的愛恨交纏，以致要殺掉朝思暮想他屌自己的人，又是否導演自己的經歷？
個人口味。喜歡十分dutch的構圖，色調陰柔，看得有點累，但在一個惡夢裏就可以接受；畫面是美得不得了，碎花布的紋飾投影在吳彥祖身上，然後他打飛機那一幕是經典；但我不喜歡去得不夠盡，鏡頭和故事都有點閃縮，以這套電影涉獵的野心作標準，像《Piano Teacher》裏聞陌生男人打完飛機的紙巾那一幕就強烈得多。也太多思考用說話交待，尤其結尾推開《惡夢》，問你「你發惡夢呀？」，太白。若當劇情片則不夠完整，若當作夢境和意識流則韻味不足，有點到喉唔到肺。
最到位的該是對回歸的隱喻，谷峰說九七後這裏由旺場變得冷清，弟弟用自己的身分生活和死亡，阿媽又另結新歡神經錯亂，引發袁森失去身分和對自我的認知，後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當時不少人都會對九七一夜之間發生的變掛在心底是不安的吧，惡夢在得知會回歸那一天開始，而夢或現實裏的一切都在後殖民時代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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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情。賞美」李志超靈感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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