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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世界》——淺談「記憶」,你可以證明昨天的你存在過嗎?

註:無劇透

《西部世界》是一部開宗名義的哲學劇集。沒有多餘的劇情與對白,編劇將哲學討論直接呈現在劇集中。這是一部毋須細嚼劇情,但又頗具深度的劇集。《西部世界》有別於一般哲學電影,其並不單單提供哲學問題,更給予了觀眾這些問題的答案,十分適合熱愛哲學思考,卻沒有心力時間深思細嚼哲學的都市人觀賞。筆者衷心向大家推薦此劇,今晚不妨花一小時觀看此劇,享受一下睡前的知性世界。

首集的《西部世界》已經提出了不少值得討論的問題,而本文集中的是記憶的可靠性。劇中《西部世界》中是一個未來的主題樂園,園中有無數造得栩栩如生的機械人,而這些機械人卻以為自己是活著的人,過著"自由"的生活,而事實上,這些生活卻是完全建基於他人所創的劇本。而更重要的是,這些機械人沒有過去和未來,每天結束後都會被洗去記憶,翌日醒來再無限重複同樣的劇本。

這些機械人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正不斷被重複,亦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其實全都是虛構。他們相信自己的記憶,相信自己有昨天,日復日做相同的事,再按與客人的互動而改變。我們在同情這些機械人的同時,我們其實又有沒有可能過著如這些機械人的生活?我們又有辦法去證明自己的記憶是準確嗎,「昨天」的確存在過?

人是由記憶所組成的。你學過的經驗與知識、你建立過的人際關系、你經歷過的回憶等等,你就是你過往經歷的整合體,你的記憶建構出你的身份、你的性格、你的感情。我們無法想像沒有記憶的我們會是甚麼,因為記憶就是我們。

我們對記憶有絕對的依賴,例如我看一看手錶,知道現在是中午十二時,即使我身處密室中我也可以斷言現時室外是白天而非晚上,因為我知道、「記得」香港的中午必然是白天。生活上所有的「知識」,包括你我都認為等同「常識」的知識都建基在記憶的可靠性上,否則我們便要過著杞人憂天的生活:每天不斷考研太陽是否從東方升起,或者懷疑著自己身邊的母親是否我真正的母親。

電影廿二世界殺人網絡中的一個經典概念,便是我們所謂的主觀世界都是一個母體所創造的,我們只是活在一個虛構的世界中。數百年前笛卡兒亦提出相似的假設,他認為自己的感官可能會欺騙自己,而現實中的所有事物都需要用五官去感知,故所有事物,包括透過這些感官所獲得的知識都可能是虛假的。在這個前提下,笛卡兒認為唯有對現實提出質疑的一個念頭才是真實,這就是"我思故我在"這句話的來源。

同樣地,我們在《西部世界》中觀察到,關於機械人的問題亦同樣可以用相似的理論去解答。如果我們假設自己的記憶是可以被外力所建構的,那我們所賴以為生的經驗與記憶均全部變得不可靠,即使是你一直以為是自己母親的人,也因為記憶出現不確定性而被受懷疑。同時,因為我們不能盡信我們認知的時間,故我們甚至不能確定上一刻的我們有否存在過,還是我們是在上一刻被創造,並被灌輸我們現存的記憶。在記憶可能被建構的前提下,沒有任何事物可能證明「過去」曾經存在。

你相信「時間」存在嗎?相對論指出,時間並非是一個量度時間的「概念」,而是一種如引力般確實存在的「力量」。筆者認為,時間只是一個概念,一個量度單位。時間可以被觀察、紀錄,但並不存在。故我不相信有時間旅行,人可以透過閱讀記憶而「回到過去」,但這過去又是真實的嗎?基於上述討論,我們會認為過去不一定真實,甚至不一定存在。另一方面,我亦認同我們可以透過光速移動「到達未來」,但這亦有小誤。「未來」也是一個概念,從前有一位朋友告訴我:「明天」是絕對不會來臨的,因為當晚上到十二時,所謂的「明天」會立即變成了「今天」,所以我們永遠只可以活在今天中。故此,人其實沒有所謂的「過去」和未來,我們可以確信的只有"現在"這一刻,儘管"現在"瞬間即逝,時刻都在變動,但唯有在今刻我們感受到的是存在,這一刻的並非記憶,而是當下的經歷。

談到這裡,其實哲學並非鼓勵我們杞人憂天,正如《蘇菲的世界》中的哲學家艾伯特所言,哲學家只是希望爬得比他人更高,窺看一下宇宙的面孔。記憶可能並不可靠,但我們擁有的卻是當下,盡情感受,盡情苦惱,盡情思考,這才是人應該享受的事物。《西部世界》首集給予了我們問題與答案:機械人不知道自己沒有昨天,而客人則知道劇本的循環,後者明知這世界是虛構,卻與前者一同樂於投身在這世界中。各位觀眾又對這答案滿意嗎?

好劇不妨認真看完認真苦惱,微粒近日會再就《西部世界》撰文分析

原文刊於作者Facebook專頁 微粒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