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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後

多年之後

執法者在地鐵站內施放催淚彈。執法者在地鐵站的扶手電梯內推撞人群。執法者朝示威者的頭部開槍,女生的眼球被射爆了,彈頭還卡在她的眼罩上。

K經歷過文革,而文革已離她很遠,不過,文革仍然時常在她身邊,即使她並不察覺。她其中一名好友,身形高佻,面目娟秀,眼睛圓大明亮,但,這位友人只有一隻眼睛。「她的另一隻眼,失去了眼球,整個眼睛凹了下去。」K說,好友被批鬥時, 被倒吊在一棵樹上,吊了很久,人們把她放下來時,沒顧慮到,那裡放著一張倒過來的椅子。無差別的惡意。那些,把她吊上去的人,放她下來的人,和那張四腳朝天的椅子,必定跟她不存個人仇恨,卻匯合成了很深的惡意。我沒見過K的好友,卻記住了她。

多年之後,如果我仍活在這世上,反修例抗爭的殘忍的許多天,必定已離我很遠,卻也仍然常在我身邊,即使在我不察覺的時候。起確有兩個,失去了右眼的人,藏在我意識的深處。我只希望自己心裡有足夠的善意和寬恕的能力,可以迴向他們,讓他們的眼睛得到奇蹟的康復,也讓那些受傷的人可以痊癒。

那些稱我們為蟑螂的人讓我知道,永遠不要讓自己充滿仇恨。因為充滿恨意的人,會在施放催淚彈時,沒有想到要為自己的工作夥伴──那頭跟他們出生入死的警犬──佩戴防毒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