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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日誌(二)

村民日誌(二)

攝:獨媒記者李司祺

接連在路上留守,開始適應抗爭的生活。並且有了感情。發現帳篷附近多了蒼蠅,怕是多日未有洗街的原故,於是開始在營地前掃地清潔,並用水略略沖洗一下,免得餅碎惹來更多蒼蠅。在掃地時附近的村民醒來了,跟他說聲鄰居早安。那感覺,真的像住進村子裡一樣。

總是太晚睡太晚起床的我,如今天天早睡早起,睡眠時間從一小時到現在,太累時可連續睡五小時,並且會作美好快樂的夢。早上陽光照在帳篷頂上,便會自然醒來。精神充沛的時候,我會在吃過早餐後,獨自到自修室工作。自修室的環境出奇的好,椅桌地墊電燈wifi齊備,吃的飲的也會不時供上。同學們專心地做作業與溫習,那氣場讓我也變得專注起來。我跟朋友說真是十年來最專心工作的時刻,說來可能誇張了,但感覺確實是這樣。每次開工前,我為自己定下目標,完成了便回家,或到工作室去梳洗一下,再在傍晚時分回到營地。

已不太記得清楚留守了幾個夜晚,只記得有時人真的太累,睡了體力也無法復原,已累得跑不動時,我會乖乖回家休息。跑不動的話留守也沒有作用,只怕萬一,會受傷或拖累其他戰友與村民。睡夠了便回去我們的村子去,朋友之間漸漸有了默契,按各自的時間表來輪更,中間總有幾小時重疊,可以見個面,交換訊息與想法。

暫住的帳篷都是借來的,昨夜看見有年輕女生獨自一人抱著瑜珈墊子遊走,於是問她是不是找地方睡覺,把其中一個帳篷借予她休息。是的,這村子裡大家也會共享資源,用過的東西放回原處,盡量保持營社的清潔便可。偶爾在洗手間內看到垃圾桶滿了,便動手清潔。女廁內市民捐來的物資過剩,義工把各種護膚品分類放好,我看已有點亂了,便按本來的分類再執拾一下。每個人也在自發地做著各自能力內可做的事。

垃圾的問題無法徹底解決,大量的垃圾仍是由少部份義工瞓身處理,但我見到的,已略有改善,至少在已滿的垃圾桶旁,不再堆滿了垃圾。其實只要幫忙做過一次垃圾分類,大家便會明白,自己的垃圾真的應該自己處理好,不要視而不見把責任推向別人。

留在金鐘的時候,旺角是接連的黑夜。有種無法釋懷的內疚,覺得對不起那邊堅守的朋友。但是我會努力守住我能守住的地方。很多的論述與分析,說旺角有太多的鬼,已不受控,應該棄守甚麼甚麼的,但是到過、守過旺角的人,都不能這樣輕易便離去啊。那些真心,令人痛心的真心,怎麼能說走就走。(但各種提醒還是要記在心上,擔心是難免的,後路如何還是要好好去想,雖然未諗到……)

跟朋友說起,關於以後的路要怎麼走。我們每天也在學習,很多我從沒想到的事情,很多我以前不曾想像過的狀況,我們每天也在學習,也確實在進步中。未必趕得及情勢的變化,但是我們都在努力學習中。退場與否,事情會如何發展下去,誰能在這時真的下得了定論?很多的預言家、陰謀家突然降生,意見紛紜,有人的表態出乎我所意料,也有人比我以為的更強大。沒有絕對的對,也沒有絕對的錯。時時刻刻的反省,記得初衷,也謹記我們自己的底線,包括行動與道德上的。

朋友說,「連日來的運動如何揭示了友儕間的底牌和底線。是懦弱或堅強,是打得捱得寫得擋得或龜縮與消失,催淚彈與鐵馬前,無得呃人(呃自己)。的確係,這是思想言行是否一致的試驗場,眾人各有包袱,未必能天天到前線,就算在現場也不代表更威猛更勇敢。但就像約食飯,是「得閒飲茶」式的吹水敷衍,抑或認真見面無甩拖,心照不宣。」

在這場運動裡,我們都必須面對最真實的自己。體力、意志、學識、眼界與心上種種的包袱,通通騙不過人。慶幸最低落時還是有可去的村子,還是有隊型sharp醒的隊友隨時在村口等我。

要去睡了,今夜再在村裡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