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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帖街》何不節外生枝?!

黄偉文填詞、謝安琪主唱的新歌《喜帖街》正在流行。歌詞時而用「失去一條街」來說明「失去愛人」的傷感與無奈,又時而反方向地以「失去愛人」來比喻清拆重建後的失落,人們的思緒因而往返於「失去一條街」與「失去愛人」之間。詞人的巧手在於拼合兩個原來有別的範疇--伴侶之愛和社區之愛,使其運作邏緝及情緒力量能夠互相借喻和增強,如果此舉不是抵消了彼此的差異的話。

有趣的是,這首歌也在朋友間也引起了討論。一些朋友就難以認同歌中如「放棄理想」、「忘掉有過的家」等說話,說這是我輩不能承受的「瀟酒」,特別當想起面對著失控推土機的喜帖街老街坊;另一些意見卻把門檻調得較底,說就算歌曲顯得多麽退守(誰又會忘記出自原班人馬的那首《節外生枝》進取兼戰鬥的性格呢?),但若能把「失去一條街」的集體哀愁唱出來,繼而普及開去,他們便已經收貨。至於普及中的喜帖街哀愁有否扭曲變形,他們似乎無暇理會了。於是我瀏覽了一些網上留言,看見網民都曉得淡淡說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如歌詞「磚不可拒絕磨蝕」、「窗框不可幽禁落霞」,我們應該學會懂得放下云云。是的,關鍵就在那未說出口的這四個字:舉重若輕,它勸告人們請勿偏執。

這套舉重若輕的態度其實是本地情歌慣見的主題,同一種態度今天被詞人用作處理喜帖街的哀愁。所謂舉重若輕,強調的是情愛中的短暫、偶然和稍縱即逝,因而叫人學會放下,這調子常常出現在其他的流行曲如《會過去的》、《富士山下》等。

平凡人真實的愛情經歷並不如想像般來得持久:在德國平均每三對夫婦就有一對離婚,而美國的百分比則佔一半。當代社會學家因而也都紛紛改以混亂(chaos)、變革(tranformation)和液態(liquid)等字詞來形容我們的情感生活。因此,這些歌對於當下糾纏的男男女女確是頗有療效的:不要過於迷信從小學會的浪漫(Romance)故事(即找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就可長久地生活到永遠),反應學會認清情愛路上挫折不斷的形勢,做個面對現實的戀人。

然而,喜帖街的被拆毁跟愛情的混亂狀態完全兩碼之事,它們的應對策略也不該混同。喜帖街原本生氣勃勃,它的消失不是自願。跟世俗男女的移情別戀不同,喜帖街不懂出走,它被推土埋葬,是源於財團垂涎三尺其地皮。因此,不像身邊人愛上了他人那般,我們要做的並非如《濃情化不開》般瀟灑地無私讓愛,而是要保衛愛人免於推土機怪手的危機。正如《喜帖街》關於城市空間的那一句尖銳歌詞所言,「面對這墳起的荒土」,也許我們該做的不是「放下執著」,而是像《節外生枝》般在千夫所指下仍然堅持願望。

今天,世俗情愛和對城市之愛分別面對著不同的危機,它們被迫地顯得易於消逝。現在的問題也許只是:屬於一個範疇的答案不該輕易地放置於另一個之上。(原文刊明報世紀版)

新歌《喜帖街》:http://www.youtube.com/watch?v=Xc_kYHJoQ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