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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選舉被外界曲解

沒有人在這伊朗總統選舉中勝利,輸的卻是危牆之下的領袖們。所謂的「綠色革命」之風可能颳不起來。不過,這個革命危機反映一眾西方媒體的選擇性報道。這次伊朗選舉爭拗是西式民主與伊朗民主的期望落差,以及是「極左─中間右派」之意識形態的分歧。非如泰國的城鄉問題或是經濟差距,可以用經濟手段解決分歧。意識形態之爭,雖然只可以用游說、威權及鎮壓去解決,但問題的嚴重性又是否如歐美傳媒所言呢?

改革派支持率被誇大

選舉前,國際媒體紛紛報道改革派候選人穆薩維得到大量年輕人和婦女支持,聲勢不下於現任總統艾哈邁迪?內賈德,更有人認為他能贏得大選,成為伊朗新任總統。但伊朗官方點票結果卻令不少人大跌眼鏡,內賈德取得六成三選票,以壓倒性的姿態連任,改革派領袖穆薩維則只有三成四支持率。無獨有偶,上一屆總統選舉,內賈德的對手得票也只有三成四。

在年齡結構上,伊朗雖是一個年輕國家,據中情局公開的數據,伊國二十至三十九歲人口約只佔整體人口的四成。部分傳媒或評論員所說的六成,實質為零至三十九歲,包括非選民人口。可見,改革派的支持力量未必如西方媒體所預測的那麼大。在經濟不景氣下,內賈德民粹式派糖政策則繼續受到歡迎。實際上,選舉前不同的民意調查,差異極大。伊朗傳媒Alef調查指內賈德支持度約是穆薩維兩倍,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廣播電視台調查也指內賈德支持度稍稍高出。穆薩維被看好,只是西方媒體的選擇性報道,和過度簡單詮釋伊朗的內部矛盾。

另外,伊朗國內外均視這次總統選舉為民主的測試,候選人參加美式電視辯論和造勢大會,使人有幻覺,認為美國人做得到的,波斯人也做得到。實際上,一個由伊斯蘭革命分子主宰的政治體制,本身只屬於有限度民主。不過,跟之前幾屆的總統選舉不同,改革派領袖穆薩維提出的政綱,帶有挑戰現有制度的味道,有可能對伊朗政治帶來結構性轉變。

保守派受到空前挑戰

伊朗是一個政教合一的伊斯蘭共和國,總統之上還有一個最高精神領袖。不少人將最高精神領袖當作宗教教王,或許比「最後話事人」泰王更有多一重精神意義及信仰基礎。事實上,最高精神領袖是集政治和宗教權力的領導,而這些權力,都明文規定於憲法中。國防、外交和核問題政策都是由他作決定。同時,他又有權任命司法、立法和軍事範疇的領導和成員。權力絕對比處理經濟、國內問題的總統大。伊朗政治另一特色是,多個權力機構,包括憲法監護委員會、專家會議等,都是伊斯蘭革命戰士的近親繁殖,並且互相委任、核准參選權。因此,多年來伊朗總統、國會和其他立法機關的候選人,都是經過審批的。選舉過程和結果都在革命元老掌握之中。由此可見,改革派應該是「自己人」,但為什麼選舉後,參選的改革派會成為建制的「對頭人」?

審視穆薩維的競選政綱,他不再局限改革派過往所追求的自由、民主、男女平等價值觀,而是希望徹底改革政治體制。穆薩維圖開放伊朗政治,更有可能令伊朗由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轉變為一個政教分離的現代民主國家。穆薩維競選期間,表示希望最高精神領袖下放執法權到總統、廢除風紀警察制度和容許私人機構擁有電視台。這些話傳到哈梅內伊等保守勢力耳中,自然感到不高興,因為他們的權力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在政治光譜之上,穆薩維可以說是改革派的前沿,但這個超級改革者的立場又是否獲得全國上下大部分人的認同?

首先,伊朗總統權力及不上擁有政治與宗教權力的最高精神領袖。下放執法權,總統接管警隊,意味削去最高精神領袖的實質權力。先失去當權派的票。其次,廢除風紀警察制度則觸動以伊斯蘭教為國教的波斯人神經。再失去保守宗教派的支持。最後,容許私人機構擁有電視台,最高精神領袖與一眾保守權貴將失去輿論的控制權,開放媒體給外間良莠不薺的資訊。可見,穆薩維提出的改革,將影響伊朗整個宗教、政治體制。連中間偏右的伊斯蘭教選民都未必支持穆薩維。

伊核問題將更難解決

經過連串示威和媒體鼓吹網絡2.0綠色革命後,伊朗兩派矛盾曾快速升級。最後裁定選舉結果即使不變,伊朗教長們及最高精神領袖亦會持續思考歐美政權與媒體對中東的危脅。

革命倘未成功,伊朗核問題還是要解決。這一次,哈梅內伊已看清歐美心機,令伊核談判出現嚴重裂痕。先是,伊朗當局決定對外國媒體採取新的限制措施,要求外國媒體報道任何消息都要得到當局的批准。再而是,伊朗與英國互相驅逐外交官。雖然主理伊核問題的「P5+1」國家,即中、英、美、法、俄五個安理會成員國加德國,積極邀請伊朗重回談判桌。經這風波之後,伊朗指責歐盟參與伊朗大選後的暴亂,現已盡失信譽。伊朗參謀長哈桑.菲魯茲阿巴迪更說:「在歐盟為其重大過失道歉之前,它沒有參與談判的權利。」看來自○六年伊朗局勢出現中國傾斜發展「P5+1」後,中國未來在伊朗的重要性會進一步增加。

作者為香港Roundtable國際關係研究學會研究員
(刊於大公報國際評論 200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