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
在中五的時候，我和其他同學一樣，忙著應付會考，或者是，以為自己真的很忙：返學要面對測驗考試，放學後又有補課，或曰到自修室溫書，不少同學更要到補習社繼續上課。部份活躍份子如我者，會參加各式活動，像什麼校際音樂節、什麼學會等。我們會那麼忙碌，是為了「過關」，以及老師口中所說，關後那美好的happy year。我們都相信這是值得的、應份的，並對此不曾懷疑過。
成功過關後，雖然高考那微弱的號角聲偶然會在我們的心中響起，不過我們的確享受了比較輕鬆優遊的一年。但原來那只是暴風雨的前夕，由於高考的程度較難，我們要花更多的心機去應付它。於是我們一同重投忙碌的懷抱，一同忙著溫書至凌晨三四點、一同忙著蒐集marking scheme、補習社的天書，一同忙著做十多年的past papers。我們會那麼忙碌，是為了一張大學的入場卷，以及多姿多采的大學生活。我們都相信這是值得的、應份的，並對此不曾懷疑過。
忘
入了大學後，一班曾和我一同忙碌過的戰友各散東西，各奔前程。舊世界崩壞了，不再復返了，只好憧憬新的世界。面對新環境、新朋友，唯一不變的，是忙碌的生活。大學的生活實在豐富，除了讀書求知識外，又可以上庄學習軟智識、又可以住宿舍獨立起來，又可以做兼職賺外快，當然少不了求偶的機會。我和很多的新相識，舊朋友都全心全意投入這精采的生活去。
但是，原來要享受這等精采的生活，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就是記性。因為生活實在是太忙碌，所以大家都因忙而忘：好朋友的生日，忘記了；許下的諾言，忘記了；聚會，忘記了；伴侶的心情，忘記了；關心朋友的能力，忘記了，甚至連指尺間的朋友的樣貌，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只能依靠facebook，透過冰冷的螢幕得知。
幸好我及時跳了出來，未讓自己的記憶力衰退。但在我身邊的人，當有約會時，他們都會先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從袋中拿出記事簿、行程誌來，查看自己未來數週的行程，然後再作決定。究竟這是因為太忙，還是太「忘」？
亡
可惜，精采的生活終歸不是童話故事中的結局，能一直持續下去，我們是活在現實的。隨時間流逝，大家都要面對現實的問題，就是畢業和找工作。於是，大家只好放棄精采的生活，忙著讀書、忙著做final year project或畢業論文、忙著考各種公開試，以豐富自己的CV、忙著應付interviews。在這段關鍵時刻，朋友聚會，玩樂消暇的活動只好可免則免。大家會那麼忙碌，是為了自己的理想，或是一份優差。大家都相信這是值得的、應份的，並對此不曾懷疑過。
大家以為過了這關鍵時刻，一切都安頓後，便能重掌自己的生活。但現實真是這樣嗎？至少根據我的觀察，不論是找到工作還是繼續讀書的，依然逃離不了忙碌的魔爪。他們還是要忙著加班、忙著應付功課、忙著考牌、忙著…
更可怕的是，忙碌過後，上班一族已經是心身俱疲，再沒有餘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早早休息，第二天再上班去。在不知不覺間，很多人都對忙碌習以為常，忘記為何事而忙，忘記問何時不用再忙碌下去，使自己變成工作機器，或演變成工作狂，心靈慢慢地被工作蠶食去，靈魂漸漸枯死。
俗語有云：年輕時以健康換金錢，年老時以金錢換健康。如果，大家會因忙而忘，再因忘而亡，我們還應相信忙碌是值得的、應份的，並對此不曾懷疑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