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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進以外,如何解讀 516 的 17%?

516投票率只17%,各路人馬議論紛紛,莫不圍繞「激進」兩字團團轉。一方認為17%所蘊含的,僅僅是「激進」兩字難成主流而陷於破產;而另一邊廂則視之「激進」勢力在泛民支持者中的壯大。然而,這未免簡化了這次公投的意義,因為這17%說明的,不在於「香港人可以有幾激」,而是:愈來愈多人認識且參與了新一階段的民主運動,變相公投只不過是新政治地形下的一次行動嘗試。無論投票的市民只是純粹履行公民責任,抑或熱情洋溢支持五區公投,他們都在新政治形勢中印刻了自己的腳印。

公投源自新政治形勢

要指出的是,今天的情景是完全有別於以往的,這可分兩方面來說:首先,早前的政治進程(從98-04年)老早給《基本法》框定了,民主運動在此一框架下同步前進而沒什麼大衝突;其次,在行動方面,公投支持者也選擇了一條有別於05年的路徑,即在立法會純粹被動地否決政改,不情不願地構成了所謂原地踏步的局面。在此一形勢下,衝突便迴旋在那一整套政改機制(所謂政改五部曲)和香港人的集體意願之間;只消看看,不管是政府抬出的蝸牛式方案(遠遠落後於98-04年的民主進程) 、人大常委會於04、07年之「決定」中不合理的設限,抑或立法會就此至多只能行使否決權之現況,再再印証了香港人的聲音被架空的政治窘境。變相公投其實是對於刻下政改機制投下的不信任票:在以什麽主流民意之名「代替」香港人做出任何決定之前,請先讓香港人以「直接」方式表達公意(即公投原意) 。

同理,今天主張溝通談判的民主人士,也成了政改進程中不怎樣公開的部份,但問題是:怎樣才可「收貨」?是否如有些人所建議般取消區議會委任制?立法會增加至80席?取消分組點票機制?還是應進一步增加民選議席的比例?等等。同樣,這些主張溝通的政改代理人士的決定無可避免地引發爭議,這也說明了為何政改問題成了泛民分裂的新戰場。因此,整個政治地形將會被重新刻劃,民主運動不能再像從前,取而代之的是新對手(整個政改機制,包括行政機構、人大常委會和立法會)和新行動之冒現。

公投衍生的新世代民主運動

和一般立法會選舉的議席之爭不同,公投涉及超越候選人和議席的普遍課題。於是,在泛民分裂、中央打壓之下,特別當變相公投運動顯得勢弱之際,很多傾向同情運動的年輕社會運動者,在公投此一普遍訴求的召喚底下,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介入的空間:「大專2012」參選,其政綱和宣言,明顯將政改的焦點擺放在官商勾結、貧富懸殊的問題上,不純粹強調「一人一票」式民主;「大專撐公投聯盟」和一些社運青年則自發擺街站,以戲場方式逆向動員,穿西裝戴面具飲紅酒模仿功能組別議員的醜態,提醒市民「不投票」的後果;「80後反高鐵青年」則拍了一齣名為《公投收皮!》之短片,將課題連繫上中央對港人的擠壓和民主與日常生活隱隱約約的關係。關鍵是:年輕社會運動者們已開始嘗試將政改視為自己世代的課題,並和公社聯盟一樣,在新形勢下以尋找新的答案。

失敗不是什麽

好些公投支持者諱言失敗。然而,公投作為一場全民社會運動,如果無法在泛民鐵票之外更上層樓的說,說其失敗毫不為過,但這不代表它已經沒有意義。正如上文,這次公投行動的實踐已開啟了新的形勢,並孕育出自身的未來。我們不該害怕失敗,因它可以提醒民主運動與它自身目標之距離,直至我們真正創造了一場「不迴避真實矛盾」的「全民社會運動」為止。無論如何,說成功而全不見失敗,或只談失敗卻視而不見當中的開創性,莫不偏頗。讓我引述德國思想家本雅明(Walter Benjamin)的一段文字作結,它有助於我們關於「失敗」的思考。在一封書信中,他質疑「輸掉」一詞的蘊含:

「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一直是如何理解語言中這個古怪的詞格:『輸掉(to lose)一場戰爭或訴訟。』戰爭或審判並不是爭議中的議題,而是關於它的裁決的問題。最後我這樣給自己解釋:對於一個輸掉了一場戰爭或訴訟的人來說,與此相關的所有事件都告吹了,因為…,任何實踐的途徑都失掉了。對於另一方,卻不是這樣。勝利產生果實的方式與失敗產生結局的方式是不一樣的。」

超越關於「輸掉」和「失敗」的俗見,未來仍有待人們的創造實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