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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學生報八九民運21周年特刊】一把「毋忘」以外的聲音--黃衍仁新歌訪問

訪問、整理:奕

這首歌是在怎樣的情境下構想出來的呢?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嘗試代入別人的身位去寫。和朋友談起六四,談到近年越發多人強調中國的經濟成果,意圖抹掉以前的黑暗。父母輩的人在當年是年輕人,由經歷創傷,感到無奈,繼而放棄、拒絕,敗於安穩的生活,但這其實是一種官方,且被扭曲了的生活。於是我在想,有甚麼方法去療傷。療傷不是純粹的安慰,還需要挖開、直面從前的事。對於六四,有千萬種評價,但有一些很根本、幾乎無法否定的東西是不能忘記的。

另外,這首歌其實回應著一種極端的講法:假若當年香港人沒有給予遠在北京的運動那麼多物質支援的話,火就不會燒得那麼猛,慘劇也許就不會發生。但誰能想及結果呢?那代人只是做自己認為對的事,無理由因此責怪自己。

這首歌是衝著夏韶聲的《媽媽我沒有過錯》而來的嗎?

我的確是對著那首歌去想的,但不是想串夏韶聲。夏就是當年的年輕人,由廿年前唱《媽媽我沒有過錯》到今日唱《大國崛起》,正正是那代人由悲憤到拒絕的經典例子。

關於社會運動的歌大多激昂,很「火」,感覺是向外伸展的,而你的作品似乎全都傾向抑壓,對聽者來說是向內的省問,這是特意營造的嗎?

我不認為我的歌不「火」呀,對我來說火也有不同顏色、不同溫度的呀。況且,寫得激昂的話,有很多重要的東西會講不到,怕歌詞淪為口號。況且,我的作品雖然氣氛沉鬱,但並不悲觀,最終還是指向行動。《媽》也是這樣,尾段提到作為「這代人」的「我」正面地向「媽媽」表示自己正是要重尋她已忘掉的過去,承載她的傷痛繼續向前。

本土一直都有關於社會運動的歌(或稱「抗爭歌」),但似乎是最近才在網絡上熱起來,你覺得為甚麼會這樣?
仁:學林阿P話齋理想主義已經再次來臨,或主流音樂實在悶爆。

是引起人關注的具體社會事件增加還是?
仁:對,世風日下,大家更需要正氣的聲音,在流行歌裡找不著能對應現實且貼身的共鳴,情感上需要另外的出口。

在香港提起六四,人們多數會想起燭光晚會,你對於這表達的場合有甚麼看法?
仁:燭光晚會這場合就像是一座廟,一些人訂了一些規矩,制定了一種形式,去表現自己記得這件事,廿年來越發缺乏活力。行動是與理念連結的,支記的理念是要改變中國境況,是要抗爭,而抗爭必須對應時勢環境去不斷改變形式。若每年只是重複同一種氣氛,則會限制了參與者的行動想象。
我其實從未進場參與晚會,因不明白為何要分台上台下,然後一大班人做一式一樣的動作,像儀式般地表達心意。就像拜山吧,對祖父母的尊敬也不一定要用拜山這行為去表達,好好做人,別令他們失望好過。
對我來說,香港有數百萬人,燭光晚會只有數萬人,除晚會外其實可以有千萬種表達的方法與場合,實應百花齊放。我每年都會重新思考如何去表達,而今年最重點就是做這首歌吧。

--刊於中大學生報八九民運21周年特刊《毋忘六四的__》

黃衍仁
獨立音樂人、劇場工作者
媽媽你沒有過錯

媽媽你沒有過錯 但為何你要忘掉那些歌?
媽媽你可會記得當天的聲音沙啞但赤裸?
但你聽著每天的廣播說今天的境況已不錯。

媽媽你沒有過錯 但為何你要忘掉那些歌?
若這一切再發生你可會讓沉默將身影蓋過?
那身影微小卻與百萬個並肩給風雨洗刷過

憑甚麼計算當天青春的火燒得太少或太多?
簡單得不再敢相信的對錯你寧願看結果
但那所謂的結果反覆被誰刪剪壓縮轉播?
化作一千首喧囂的歌可惜旋律只得一個

媽媽 張開眼睛可會看到不遠處的煙火?
或許只有母親才能聽到瓦礫裡初生的歌
但那不應失去的今天連名字也不剩一個

媽媽 閉上眼睛可會躲得過這爍眼燈火?
死寂歲月裡回音已被偷換成金色的苦果
咀嚼它或會再聽到歌聲已超越一切痛楚

憑甚麼計算當天青春的火燒得太少或太多?
簡單得不再敢相信的對錯你寧願看結果
但那所謂的結果被誰刪剪反覆壓縮轉播?
化作一千首喧囂的歌可惜旋律只得一個

媽媽你沒有聽錯 我在尋找那失去的歌
在一千首喧囂的歌面前歌頌沙啞與赤裸
這聲音微小卻孕育自你那身影你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