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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不改,真相未明,何以修補裂痕?

制度不改,真相未明,何以修補裂痕?

聖誕佳節,香港的基督宗教領袖及牧者紛紛發表文告或講道,呼籲教徒推動修和,修補社會裂痕。確實,聖誕之教導就是仁愛與和平,但假若拒絕正視結構的罪惡,對不公制度視而不見,而大談修和、修好,則只是逃避責任,甚至助長仇恨滋生。

南非的民主化過程中,由聖公會大主教圖圖(Desmond Tutu)領導之真相與和解委員會(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可謂不可或缺。南非之白人專權政府,長久以來實施種族隔離政策,黑人飽受打壓與迫害,自然心生怨恨,武力衝突也時有發生。民主領袖曼德拉早期也發動武力抗爭,被捕入獄多年後,決定運用自身強大之道德力量,以和平方式與白人政權協商調解。一九九四年,南非廢除種族隔離政策,並開放選舉,曼德拉當選為總統。然種族間之矛盾依然存在,黑人對於白人過去之惡行無法釋懷。曼德拉於是宣布成立真相與和解委員會,推動種族修和,使國民得以團結。

香港的宗教領袖或許希望大家能學習曼德拉及圖圖的寬恕精神,修補社會裂痕。但他們故意或無意中忽略了,所謂和解或修和,必須有兩大前提:制度改變及查明真相。

南非的真相與和解委員會,乃成立於開放選舉之後,而非之前。當白人及黑人擁有同等權利,方可能有平等之對話,從而互相修好。被剝奪應有權利之二等公民,如何能與繼續享有特權之官商集團修好?人家拿著警棍及催淚彈對著自己,可以怎樣談修和?佔領確實結束了,但現存不公之政治經濟制度絲毫未改,我等之宗教領袖不談繼續爭取,反而叫大家修和,可謂本末倒置。親朋戚友或許真的在佔領發生時反目,然佔領頂多只是助緣,主因仍然是整個制度結構之不公。某些朋友無法忍受繼續被權貴壟斷一切,另一些人則認為只要有「穩定」,無民主自由也無礙。制度一日不改,鴻溝一日都無法逾越。

此外,圖圖大主教領導的是真相與和解委員會,而不是和解委員會。該會相信,全民團結與民族和解,乃建基於查明歷史真相之上。該會負責調查種族隔離時之侵犯人權罪行,又邀請受害者現身說法。同時也請因服從指令而侵犯人權者作供,假若願意坦白講出真相,則考慮予以特赦。佔領之時,警察多次濫用暴力,卻不了了之。例如「拳打腳踢」七警,至今仍未被起訴。肆意棍打途人之警司朱經緯也逍遙法外,無任何處分。立法會否決以權力及特權法調查警察濫權,警務處處長曾偉雄聲稱警察像「慈母」般保護示威者,而新一屆監警會成員更由建制當權派壟斷。是誰下令發射催淚彈?是誰下令鎮壓佔領者?是誰鼓動黑幫攻擊佔領者?「反佔中」組織由誰資助由誰動員?此等疑問,全部真相不明。無真相、無人承擔任何責任,則空講修和及修補裂痕,實是自說自話、逃避現實,甚至可能是刻意「維穩」。

仇恨之所以滋長,並非單單因為有人被打壓、飽受屈辱,更因為行惡者無須接受應有審訊及懲罰,可以逍遙法外,繼續對受害者舉起中指。那些真心希望香港能修補裂痕的宗教人士,請正視現實,鼓起勇氣指斥罪惡,並與受害者同行,一同爭取公道公義。在離地萬千丈的講壇上大談修和,並非愛德之舉,而是軟弱無能之懦夫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