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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要民族自決,也不等於要民族仇恨

即使要民族自決,也不等於要民族仇恨

10月19日立法會保皇黨刻意製造流會,為的是阻止兩個「辱華」議員游蕙禎、梁頌恒再次宣誓(波及劉小麗也一起沒得再宣誓)。之前梁振英政府的律政司司長袁國強已粗暴入禀法院司法覆核梁君彥容許游、梁二人再宣誓的裁決,但由於法庭拒絕頒布臨時禁制令,禁止該兩名議員宣誓,阻止他們宣誓便只有流會一途。

一般相信,保皇黨議員、梁君彥和梁振英政府(還有立會秘書處)「打籠通」,因為如果爭議極大,資格成疑的「主席」梁君彦只阻止游、梁再宣誓(因為不止游、梁,還有姚松炎以至保皇派的黃定光等都被「裁決」未完成宣誓,要再做一次),引起的反彈必巨大,梁君彥亦走唔甩。現在至少表面上梁君彥好像在維護議員的憲制權利,他是否非法則被游、梁的問題掩蓋。有說保皇派要不惜違反選舉承諾(他們以「反拉布、反流會」作選舉宣傳)搞流會,亦是為了阻止民主黨議員林卓廷提出要以特權法查梁振英涉貪事件。

至於游、梁是否最終被剝奪議員資格,相信會是近期香港的新聞焦點。梁振英政府及保皇派不惜破壞三權分立和行政立法關係,干涉立法會的內政,一說是北京最高當局下令要狙擊港獨派,不能讓他們留在議會。不過,近來對「江派」(包括梁振英、張曉明、張德江等)尖銳批評的親習報章《成報》,則認為是江派利用港獨議題繼續「亂港」,以達政治目的。

無論是那一種說法,釋法的陰霾揮之不去。如果最終真的以釋法這種進一步削弱香港自治的方式,解決這次宣誓的爭議, 對釋法的抗爭會超過以前嗎?會有何後果?

回看過去兩次重大的釋法:99年的居留權爭議,實際上香港主流社會各派基於看不起大陸窮親戚的「反移民」心態,大部分人都默許人大釋法,推翻了香港終審法院的自主判決。灰記敢斷言,現在右翼當道的港獨派應該十分贊成99年董建華越過法院向人大尋求釋法。他們對任何阻止/減少內地移民入境的措施都會贊成,管它是否破壞香港法治,更不會理會家庭團聚是法治地區所保障的權利。

然後到04年(?)人大主動粗暴叫停07和08年雙普選的進程,即立法會直選議席不能超越功能議席,政改三部曲改為五部曲。雖然那幾年七一以至一些爭普選的遊行人數眾多,最終換來最早可於2020及2022年落實立法會及行政長官雙普選的期票。及後公社兩黨發起的「五區公投」運動亦沒有帶來甚麼實則成果。

到今日,立法會直選和功能組別議席仍是五五之比,當然民主黨可以吹噓功能組別的五個超級區議會議席是他們談判的成果。是否成果,相信很多人會有不同看法。

而無論自決或港獨派都以爭取雙普選的失敗來justify自己新的政治綱領,新的抗爭方式,更進取但仍堅持暴力(民主自決派),或勇武抗爭(民族自決/港獨派)。正如青年新政的游蕙禎曾說過,民主普選虛無飄渺,爭取獨立才是實在(大意),梁天琦說過要革命,要以死相搏。

好了,到了這次衝著港獨派而來的可能釋法,會引起港獨派和他們的群眾怎樣的反彈呢?會否引起暴力抗爭浪潮?民主自決派和不認同港獨的民主派又如何自處?

自稱左翼的灰記的取態如下:捍衛香港僅有脆弱的自治和言論自由是當務之急,因此儘管不認同游、梁的fucking支那說,儘管對他們敢說不敢認的行為不以為言,仍然要捍衛他們的言論自由以及他們民選議員的身份。

其實灰記幾可斷言,即使北京真的粗暴釋法剝奪游、梁的議員資格,暴力抗爭的可能其實很低,觀乎港獨派在今年7月1日晚因為「不成比例」的警力而取消「包圍」中聯辦的決定,便知他們勇武的程度。至於擦槍走火,一些「激進」的群眾與警察衝突則可能會發生。但無論如何,港獨派會以補選作「公投」,以證明自己的路線受支持。

不知道北京和其在香港的代理人於可能的補選對港獨派的候選人會如何封殺,是否能全部封殺掉?民主派和民主自決派應不會派人參選,以示對釋法的不滿,但熱普城會否借此機會出選?變數仍多。如果最終是港獨派vs保皇/建制候選人,相信港獨派當選的機會相當高,之所以相當高是因為有很多選民看不過眼中共和梁振英政權的粗暴以及要表示捍衛香港自治的決心,而不一定是他們認同港獨派,好像灰記就是其中一個。

本來,民族自決是二十世紀以降理應受認同的政治權利,中共早期也曾聲言支持疆、蒙、藏等民族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不過,民族自決不等同民族仇恨。西藏流亡領袖達賴喇嘛與中共強權交手幾十年,被中共妖魔化幾十年,期間藏人反對中國統治亦作出重大犧牲,他的省悟是與中國人民為善,爭取中國民間的對話與諒解。而開明的中國人(雖然還是少數)都對達賴喇嘛抱有很大的敬意,對西藏人所受的民族壓迫多所理解與同情。

兩次大戰平民死傷無數的教訓,到「地球村」觀念本應愈來愈普遍的今天,卻不料包含排他和種族優越的右翼思潮不斷發作,美國Donald Trump奪取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資格,歐洲反難民反阿拉伯人,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修改和平憲法,中共政權以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操弄民族情緒,而香港的「民族主義者」則對其父母或祖輩,甚至自己的民族根源徹底否定,敵視來自北方的新移民(可能自己也是其中一分子,梁天琦是其中一例),在在都顯示右翼民族/民粹思潮的危險性。

因此,本質屬右翼的青年新政絕非灰記的同路人,如果說青年新政所代表的右翼思潮是新世代的語言,灰記情願做一個不合事宜的「老左」,被時代淘汰,至死不悟。因此,反對梁政權和保皇派動員其傳媒及群眾製造批鬥游、梁的鬧劇之餘,灰記絕不會擁抱他們的支那論。如果要批評中共的專制與殘暴,沒有必要侮辱中國人民。看看民主自決派的羅冠聰,在宣讀誓辭前後說出「我絕不會效忠於殘殺人民政權」和「暴政必亡」。對准政權,明眼人都知道他在嚴厲譴責中共政權,特別是「殘殺人民」四個字,更表露了人文關懷,對深圳河以北中國人的同理心。Fucking支那流露的是截然相反的情緒,不能苟同。

事實上,如果沒有被右翼民粹操控情緒,或曰洗腦,不會對大陸人民無日無之的抗爭(群眾性事件)視若無睹,不會對他們抗爭所付出的代價沒有觸動,最近以「顛覆國家政權罪」被判刑七年半的胡石根,之前為民主已坐了十幾二十年黑獄;一群舉牌支持香港佔中的平民可以被關押八個月,被罵「分裂國家」的「賣國賊」,但他們被放出來後仍然無悔,仍然誠心祝福香港。還有一個又一個被失蹤或被關押被酷刑的維權律師,不少人被釋放出來後依然為中國的法治而努力, 「第一代」維權律師高智晟不顧自身安危,把他過去所遭受慘無人道的酷刑寫成書,以揭露中共政權的極度醜惡與殘暴。而大陸人民每一次抗爭,大陸維權律師每一次的法治努力都是對中共強權的制約,對香港是百利而無一害。這樣簡單的道理,為何港獨派及他們的理論導師偏要看不見!

不只看不見,還要故意製造香港這個移民社會新舊移民的矛盾,心思令人費解。看看他們的精神導師李怡如何寫道,「⋯⋯不管他們宣誓的英文表述如何不堪,其真正意思就是『去你的中國』。年輕人面對十九年中共國的侵凌,倒水似的讓百萬人來港,搶床位、學位,搶高樓價,建天價高鐵,無必要的港珠澳大橋,更違反《基本法》不斷介入香港內部事務,一再阻撓香港實現真普選,凡此種種,年輕人的憤怒並要表達他們『去你的中國』的政治意圖,也可以理解。至於他們事後的解說,應視為他們為了最終能進入議會而不得已的說辭。」(近事三議)

中共介入香港事務及阻撓雙普選灰記也批評了n次,但為何要寫「倒水似的讓百萬人來港」,不厭其煩的製造「殖民香港」之說,唯恐香港人對新移民的刻板負面印象不夠。不去說李怡本身也是來自「中共國」的舊移民,而且曾經積極利用政論雜誌《七十年代》推銷「中共國」的「極左革命」思潮,當然也要稱讚他在「四人幫」倒台後有所領悟,後來改名《九十年代》的政論雜誌對中國大陸的政治社會有較客觀的報道和評論。這百萬名「倒水似」來自「中共國」的移民,絕大部分其實與歐美國家公民的外國配偶和外國出生的子女與之團聚的情況一致。

灰記查看了一些歐美國家的移民條例,例如英國公民在海外出生的未成年子女有居英權,例如加拿大和澳洲的公民都可以為其在海外出生的未成年子女直接申請公民身份。舉一反三,這些國家的公民都可以申請其配偶到該國定居,而絕不會有「要仔唔要乸」或「要女唔要公」的情況。而美國公民則可替海外配偶及海外出生的子女申請移民美國,還可在等待移民簽證批准前申請非移民簽證,以加快家庭團聚的步伐。而有趣的是這些為家庭團聚而設的非移民簽證是容許工作及上學的,換言之,它與一般旅遊簽證不同,用意是讓美國公民的海外配偶和未成年子女盡快融入美國社會。

灰記知道很多人對單程證審批權在大陸一方感到不滿,但單程證的目的是讓香港人在內地的配偶和未成年子女(他們擁有居港權)有秩序的來港(灰記贊成港方爭取單程證審批權或共同審批權)。香港入境處其中一個重要介入是發出港人內地出生未成年子女的居留權證明書。當然有人會對「港共」政權不信任,認為入境處會配合中共做假,以「殖民」香港。持如此陰謀論的人,如何與他們講道理也沒用。

中國的「改革開放」以來,愈來愈多香港人北上就業和投資 ,中港人員交流頻繁,隨之而起的中港婚姻其實相當自然,沒有甚麼陰謀可言。當然不排除個別「有用」的香港人,中共會利用婚姻來背後操控,但這絕對只佔很少很少數目,不會是常態。至於很多人詬病的香港中老年男人抛棄香港的元配,到大陸和更年青的女人結婚,這是社會現象或問題,不是政治問題。這和歐美一些中老年男士不能與愈來愈講求平等的本國女士相處,到「落後」地區尋找較年青,較「易相處」的女士結婚,並沒有根本的分別。

灰記反而認為如真的要貫徹香港開放多元國際化等價值,而非只是賣口乖,《基本法》第24條之中,香港人在香港以外所生的(未滿21歲)中國籍子女擁有居港權這項,應取消中國籍這三個字,即非中國籍在香港以外所生的(未滿21歲)子女都應擁有居港權。

當然,香港彈丸之地,承受人口的能力有限。但婚姻自由和家庭團聚終究是不能輕易剝奪的基本人權。是否有必要限制每年單程證的配額,真的要有紮實的人口政策,社會充分的的討論才能下結論。但以現時的社會氣氛和特區政府事事聽命北京的作風,要好好平衡人權與香港的承受能力,談何容易。

至於說新移民搶福利,新移民必然親建制等,一些調查數據和學術論文都指出並非事實。例如終審法院下令把申領綜援資格由居港七年改回以前的居港一年(當然還有嚴厲的資產審查),居港不滿七年的新移民申領人數並沒有顯著上升。而中港家庭申請公屋, 居港未滿七年的大陸配偶是不會被包括在內的,絕沒有新移民搶佔公屋這回事。而有學者細心閱讀早前馬獄等學者有關新移民政治取態的調查和學術論文,發現九七後的大陸青年新移民,不少很快便認同香港民主自由價值,會投票給民主派,反而是對中國的認同比較根深柢固。但除非你是極端的香港「民族主義者」,你不會對一個認同自由民主價值,認同中國(不等於認同中共)的香港人視為他者、敵人吧。

再說,那些大白象工程,高企的樓價與那些普通百姓為主的新移民何干?那是中港權貴和財團操弄的經濟,是中港有錢人的遊戲,新移民也是受害者。

李怡這位舊移民為何那麼敵視與他同源的新移民,以至在大陸生活的十數億中國人,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對以往自己受中共「左毒」禍害的徹底反叛並不能解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