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通俗文化反轉再反轉──從無厘頭年代到冷笑話世紀的啟示

呢度比唔比搭台呀?

呢度比唔比搭咀呀?

呢度比唔比搭棚呀?

喂,你去邊呀?

我去金邊呀!

我去紮辮呀!

對《有冇線電台》還有一點兒印象嗎?

這幾句「歌詞」來自《有冇線電台》中的《皮球大合唱》,主唱人是曾志偉和林敏驄。事實上,一如同碟其他的「歌曲」,這首歌的歌詞主要是由一大堆無厘頭低級笑話所組成。

無厘頭文化的盛和衰

如欲深入討論無厘頭文化在香港社會的發展經過,從殖民地歷史的角度入手似乎是一個必然的程序。事實上,香港發展出一套獨有的通俗文化,實在與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及歷史發展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英國人多年來的殖民統治,再加上社會經濟不斷以超高速發展,傳統中華文明價值觀逐漸瓦解,並形成香港人以學習西方文明為尚的崇洋心態。但在九七回歸問題,加上後來一九八九年在天安門發生的六四事件,又再次令香港人對自身前途產生動搖。西方社會的一套大 事(Grand Narrative)模式不再具權威性。面對大時代巨變的本地青年人在無所適從的情況下,出現了空前的「文化危機」,並衍生出一系列反動性和叛逆性特強的文藝作品,而以周星馳為首的無厘頭文化不過是當中較為人所知的一流。

事實上,這股曾經主導香港文化藝術的喜劇表演方式並非什麼新奇物事。早在五、六十年代,新馬師曾等先輩已經扭盡六壬,以搞笑方式揭露都市人人心不古的殘酷現實,而「拉車得美」等小人物狂想曲更成為歷久嘗新的經典橋段。故事中顛覆傳統的角色設定及唱詞之極度口語化,皆直接衝擊整個社會的道德價值觀。相比而言,梁醒波的「光棍充闊佬」系列則流於保守說教了。

直到許冠文年代,受到西方先進文明與中國傳統文化的啟發的香港人終於漸漸確立了自己一套社會價值基準──撇開諷刺道德墮落和人性弱點等傳統模式不談,

許氏兄弟的作品最大的特色是直接在觀眾面前嘲諷社會現象,例如吝嗇而不仁的老闆階層往往成為「幽默」的對象。由此看來,「半斤八兩」、「賣身契」不單是調劑生活的大眾娛樂,更是反擊社會不公的政治工具。

當我們回顧及後其他曇花一現的笑匠名單,例如表姐系列的張堅庭、電視界的廖偉雄及盧海鵬等人的時候,便會發現一切並非突然興起的次文化,而是一以貫之的曲線說教手法。諷刺時弊,甚至追求真善美才是背後文化副題。

不過,這個慣例直到無厘頭文化出現便告一段落。一如方才所言,在香港流行的喜劇文化本身可能是對社會文化與政治環境的一種另類抗議──對權威的譏諷成為小市民面對強大生活壓力的出氣口。而有趣的是這類笑話和被嘲者建立了一種唇齒相依、甚至互利共生的微妙關係。但無厘頭文化更厲害的是,它把語言、制度等一切社會常規都統統打破了。以商台之寶軟硬天師及填詞人林敏聰為例,他們的創作已經不再局限於批判時人時事。當然,他們作品的焦點仍帶有一定社會性,但當中蘊藏大量粗俗的語言、錯置的秩序及虛擬的情節,則與巴赫金(Makhail M. Bakhtin)所創的狂歡節理論(carnivalism)不謀而合。最後,集大成的周星馳更是以顛覆傳統的「大話學」名揚四海。

事實上,他們的出現已經對整個幽默文化帶來極大衝擊,因為在他們的世界中,道德規範及文化理念根本不值一提。如果說,上一輩笑匠如許冠文、盧海鵬等人是利用低級笑話[1]去嘲諷時弊;周星馳等人則連這種「假道學」也搗毀。

但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無厘頭次文化已隨著眾大將年齡增長而日漸式微──周星馳轉走國際路線;軟硬分拆後,林海峰及葛民輝均以創作人自居;勉強支持大局的林敏聰回歸電視台。至於接捧的新一代喜劇明星如張家輝、杜文澤及鄭中基,則在近年引入更反智的冷笑話模式,進一步改造了本地的喜劇文化。

邁進冷笑話世紀

根據維基百科的定義:

「冷笑話,屬於笑話的一種,指由於表演者語氣或表情等原因,導致一個原本應該好笑的笑話變得不好笑。或者,是由於笑話本身因翻譯或內容問題,導致不好笑。但經細想又會發掘到不少微妙之處。又或者,一則笑話之不好笑成為該則笑話唯一的笑點。冷笑話現在流行於網路電視節目書籍雜誌之中,坊間不乏冷笑話的高手。」

換言之,冷笑話的創作人只須本身利用一己之特質去製造笑料,而無需理會內容是否帶有意義。結果,為了達到引人發笑的目的,喜劇明星近年都習慣把個人或其他人/事進行醜化,例如早前張家輝幾乎在每一套電影都會被揍;杜文澤則常以別人/自己身材為取笑對象;而近日當紅的鄭中基更以無賴形象深入民心。

久而久之,觀眾逐漸放棄對笑話的內容深度的追求。更甚的是,從近期票房的紀錄看來,觀眾可能對曾經極受歡迎的喜劇片種產生厭倦心理。

小結

笑/歡樂是普世價值,即使我們身處高壓的現代社會,也十分喜愛類似的Wit and Wisdom。尤其是當社會上或人生中出現一些令人難以處理的「重大事故」時,類似的「gag」更是「救世靈藥」。但如果創作人為求速效而不顧笑話本身的質素,則最後只會殺雞取卵,斷送喜劇文化的可持續發展空間。



[1]根據網絡百科全書維基百科的定義,低級笑話是指:

「以某種禁忌作為主題,例如。許多的低級笑話和性別歧視有關,但其他類型中的笑話,也可能包含了低級的成分。」

www.xanga.com/Tommyjo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