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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碼頭的現在意義 vs 皇后「涼亭」背後的「公眾利益」

(這篇文章今天刊載在蘋果日報論壇版,出街的版本刪減了一些字數的版本,這裡全文上載。)

本星期一政府出了文件,交待皇后碼頭的去向。政府聆聽過很多意見後,唯一可行的,就是「海照填,碼頭向西移」。如果民間沒有強烈反對,政府便會「扮無野」,將文件遞上財委會工務小組申請撥款。


事成的話,皇后碼頭變皇后「涼亭」,自始以後,乘船變乘涼。


團體不接納政府建議,因為拆卸重置漠視歷史意義,筆者對過往歷史不算熱衷,反而比較著重皇后碼頭的現在意義。現時大會堂對出愛丁堡廣場的一片空地,每逢星期六日,或者黃道吉日,就是雙雙對對的新人,在大會堂婚姻註冊証婚後,拍照留念的好地方。不知你有沒有到大會堂觀禮,然後與親友在上址留影﹖如果皇后碼頭搬過一點,變成皇后「涼亭」,以後,車輛在P2路上奔馳疾走,成為新婚照片的佈景版,又呼呼的捲起塵埃,不知身穿白紗的新娘,還有沒有雅慶在皇后「涼亭」與親友合照﹖還有平日下班後在皇后碼頭等候情人的市民、捉圍棋的阿伯,如果不介意皇后「涼亭」塵埃飛揚的話,還是可以如常的享用這個公共空間。

今天皇后碼頭另一個主要功能,就是遊客登上香港漁港標記的張保仔(紅色的帆船)。不少旅行團都會安排行程到皇后碼頭,在充滿殖民地建築特色的「皇后碼頭」排扁下拍下「到此一遊」的照片,然後登船遨遊維港。或者這個港人引以為傲的香港標記,將來配以的並非是充滿歷史感的皇后碼頭,而是與古裝電視劇極為相似的道具火車站—新天星碼頭,登船吧﹗

皇后碼頭與天星碼頭,是不是皆「命該如此」﹖其實天星碼頭一天以內被迅速毀屍滅跡的主要原因,不外乎是因為填海。規劃及地政局局長孫明揚也在立法會清楚表明﹕「只要不妨礙政府的填海工程,就所有方案都可以考慮。」填海,何以如此重要﹖填海得到的土地,到底有什麼用途﹖根據政府在立法會回答議員質詢回覆,IFC以北的土地,即將會興建28層的商業大廈,底層是交通交匯處;新碼頭上蓋,還會多建幾層酒店;天星碼頭的舊址,就是一座橫卧的巨型商場,從此「一個海港,將有兩個海港城」;當然還有政府不斷掛在口邊,疏導交通的P1, P2道路。

當政府填海大計繼續下去的話,我們可以想像,市民從大會堂出來會見到一番怎樣的光景﹖皇后碼頭變皇后「涼亭」,背後一條P2道路,旁邊一座「海港城」。「海港城」左邊就是郵政總局,沿著郵局經過香港站,穿過28層高的商廈及交通交匯處,見到屏風式設計的酒店,才可以登船過海,這就是所謂「符合凌駕性公眾測試」的中環新海濱﹖到底市民沿路走到新碼頭,還有機會看見我們親愛的維港嗎﹖

舊天星碼頭拆卸了,市民徒步前往新天星碼碼頭要多走5至10分鐘。如果我們每天還要乘搭天星小輪上班下班,我們每月要多付出5個鐘頭時間。乘搭天星小輪過海,成人每程約$2,如果市民因為天星碼頭搬遷而改搭地鐵過海,單是由金鐘至尖沙咀,成人每程$10,按此計算,來回兩程,我們每月要多付約$480。香港人的生活,因為中環填海計劃,每天一點一滴的改變。填海,是否真的符合凌駕性公眾需要﹖填海,到底是為了誰的利益﹖香港市民的利益還是香港政府的利益﹖

「維港,是大家既﹗」這是政府宣傳「淨化海港,毫不猶豫」宣傳片的對白。言猶在耳,然而政府破壞維港後得出來的土地,不但沒有多少是不變賣給發展商,市民若要多看維港幾眼,對不起,還請走進商場罷﹗天星、皇后、維港,一次又一次,都是政府要市民把公共空間讓出來。專業團體早已提出保留鐘樓,只需要P2路讓10m,結果天星碎了。市民要原地重置皇后碼頭,結果政府還價,要求市民開綠燈讓路填海。保護海港協會指出P2根本不需要40米的闊道,皇后碼頭原地保留根本毫無問題,可政府就是不斷要填海,當碼頭變成「涼亭」,市民改變「少少」日常生活,情侶在「涼亭」拍施,新婚夫婦在「涼亭」拍照,阿伯在「涼亭」捉棋,只要市民讓步,P1、P2、商場、酒店、商廈照起,就合符公眾利益了﹗

爭持不下的背後,難道政府還不明白市民厭倦了地產發展主導、團體厭倦了以「行政吸納」為名,騎劫共識為實的諮詢式民主﹖政府三番四次運用行政手段「聆聽」市民聲音,可是市民聲音卻往往是點綴諮詢文件、襯托政府開明形象、掩飾架構上橫蠻霸道的政治化妝﹗負責推銷的官員每每就望天打掛,祈求「符碌」過關,誰都沒有改變政策制定過程,誰都不需要負責改革。明明是迴避不了、要求規劃民主化的意識形態之爭,可是卻又一次又一次變成名義上「如何平衡經濟發展」的技巧問題,實際半哄半騙,希望蒙混過關的行政技術。

「諮詢」一詞,早已在殖民地管治的歲月中落地生根、日漸合理化。雖然它是香港政治生態中官民爭拗的必然爭論的政治名詞,可它同時是行政吸納政治化妝術中最高明的透明粉底,所有高官出門必備的恩物。天星運動引發出文物古蹟保護的討論,政府往往以「更廣泛」的「諮詢」作為回應,實際的操作是一邊廂由民政事務局舉行三場討論會,那邊廂由規劃地政局籠絡專業團體,製造虛假共識,繼續、甚至加快填海工程。兩局各有各做,得出的結論時間不同、亦未必互相影響,而反對者及反對聯盟亦被引導致至不同戰線而疲於奔命、力量分散。「諮詢」一詞指涉廣泛、含混、語意不清,可是聽在耳裡舒服,彷彿已接納意見、改變初衷,就算不完全改變,也部份改變。幾番轉移視線,實體與意識形態之爭不見了、消失了。天星碎了,我們都難辭其疚,皇后碼頭至今仍尚健在,在屏風樓的夾縫之中,我們尚可一窺維多利亞港的景色。在此引介民政事務局的一份檢討諮詢及法定組織的舊文件作結。香港人求變的心,又豈應是政制上要求盡快普選咁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