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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505英國大選觀察I:“投貝得白”話恩怨

(2005年4月6日)

英國媒體上周紛紛估計,教宗的辭世使貝理雅被逼“有咩都留番清明先講”。果然一如所料,四月五日早上十一點許,英國首相貝理雅在獲得女皇授權解散國會後于唐寧街十號首相府前向傳媒宣布,下月五日舉行大選。

英國行國會制,在大選中不同選區的選民選的只是所屬選區的國會議員,幷不是首相。最後由所得議席最多的政黨組成政府。現在英國國會下議院共有659席,其中工黨占超過六成的413席,反對黨保守黨166席,第三大党自由民主黨52席,其它共28席,所以工黨占了167席大多數。而從選票的分布看來,基本上英格蘭南部是保守黨的票倉,英格蘭北部及幾個主要大城市都是工黨的天下。(見附圖,紅色爲工黨,藍色爲保守黨,黃色爲自民黨)

上一次大選在2001年,當時工黨的得票率爲42%,比保守黨的33%高出9個百分點。四年來英國經濟繁榮、物價穩定,工黨政府被認爲駕禦經濟有方、保障勞工階層得力,但最新的民調却顯示,工黨的支持率跌至35-39%左右,僅比保守黨高出1到5個百分點。原因很多人認爲主要是因爲伊拉克戰爭,有相當一部分英國人不滿意貝理雅使英國捲入這場具爭議的戰爭之中,他們聲言要麽不再出來投票,要麽就把票轉投給反戰的第三大党自由民主黨(保守黨是挺戰的)。所以有一部分評論員認爲,這次選舉會使自由民主黨坐大,英國政壇由二戰後半個多世紀來兩强相爭的局面變爲三足鼎立。但這樣的結果在實踐中往往是産生一個無多數議會(Hung Parliament),是否是一件好事就見仁見智了。

更多的評論傾向相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工黨仍將贏得該次大選,儘管其大多數席位將由167减至100左右。原因是英國的主流民意覺得:一,當前政府的施政不錯,沒到非換不可的階段;二,沒有更好的選擇,保守黨黨魁夏偉明(Michael Howard)在所有民調中都被認爲不及貝理雅勝任首相一職;第三,其實在三大党的黨魁之外,英國民意呼聲最高的首相人選是財相白高敦(Gordon Brown),如果工黨輸了,他一定沒法接任首相。今天(46日)左傾的《衛報》便有評論單刀直入叫工党支持者“投貝得白”(“vote Blair, get Brown”)。

“白高敦將會接替貝理雅當英國首相”,這是一個在英國流傳最廣的政治預言,可惜一直未應驗。話說1995年當時在野黨工党的黨魁史密夫突然心臟病發辭世,黨內兩大青年才俊貝理雅與白高敦都有意角逐黨魁一職,爲免內耗,有工黨大佬安排他們兩個私下談判。結果據講是白高敦與貝理雅達成私下協議,讓更容易吸納中産票源的貝理雅(貝氏出身律師,有如香港大狀黨受中産歡迎)出面領導工党贏得1997年的大選,在2001年獲得連任後,作爲回報,貝理雅將在第二任內引退首相一職,讓白高敦接任。

1997年貝理雅成功領導工党贏得大選,白高敦亦當上第二把交椅的財相搬進唐寧街11號,過去八年小心翼翼地調控著英國的經濟發展,但却始終未能搬進隔壁的首相府。姑勿論1995年時的這樣一個口頭承諾是否能讓才五十出頭的貝理雅抵擋住權力的誘惑,對于貝理雅而言,如果黨內壓力還不大的話,决定是否引退首相一職的唯一因素只是歷史評價。前國際發展大臣商雅麗(Claire Short)曾說,貝理雅過分地看重自己的歷史地位。在這個問題上,伊拉克戰爭是决定性的。在03年的對伊戰爭前,應該講貝理雅在英國人心中是一個相當稱職,也沒有重大爭議的首相,如果在當時交班給白高敦,貝理雅唯一需要擔心的歷史評價是自己還沒做得更好。于是貝氏首次食言,沒有在第二届政府的中期交班。隨後伊戰爆發,使貝理雅在英國國內的聲望插水大跌,成爲工黨的負資産,貝理雅更加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交出首相一職,否則便等于承認他與布殊一同發動戰爭是錯的,故而再次食言。延至今天,工黨內部對于去貝換白一說已甚囂塵上,但在不至于讓工黨輸掉大選的前提下,挺白派仍然不能說服工黨主流派勸退貝理雅。

白高敦和貝理雅之間對于首相一職的競爭至今沒有演變爲政變或者內鬥,有兩個重要的原因。一是工黨吸取了保守黨爲逼退戴卓爾夫人而付出的慘重代價的歷史教訓。當年保守黨人密謀“政變”逼退戴卓爾夫人,參與政變謀劃的彭定康嚴重忽視了他的巴芙(Bath)選區,後來在大選中失掉議席,夏遜庭則因無法調和保守黨內兩派勢力,競選領袖時又敗給了庸才馬卓安,幾年間失掉一大批政治明星,保守黨到今天都無法恢復原氣。所以在貝白之爭的時候,工黨的大佬們都會强調大局,二戰後工党從來未試過連任,現在好不容易能執政這麽多年,任何可能損傷工黨團結的內鬥都要盡可能避免。其二是白高敦的性格,曾經有不少評論指出白高敦不如貝理雅城府之深,下不了决心爲了首相一職而與貝理雅攤牌。其實白高敦過去八年的政績是有目共睹的,而他在英鎊加入歐羅一事上的懷疑態度也合大多數英國人的口味。

有人以白高敦年青時代寫過的蘇格蘭紅文件(The Red Paper of Scotland )中的國有化經濟思想質疑白高敦上臺會不會走回舊工黨要國有化重要産業的社會主義方向,但過去八年的事實說明白高敦的經濟思想相當市場取向,如果來日他真的當上英國首相,可以估計英國的經濟政策將更加開放。而且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白高敦比貝理雅更加看重社會再分配,前段時間他在G8會議上帶頭建議發達國家加大援助貧窮國家。經濟上更加開放,同時著重社會資源的再分配,關注社會公平,又沒有伊戰惡名在身又正值盛年的白高敦難怪乎是當前出任首相呼聲最高的人選。

所以其實對于相當多支持白高敦的英國選民而言,這次選舉他們的心情非常矛盾。在選票上列出的工党貝理雅、保守黨夏偉明和自民黨肯尼迪全部都不是他們的心水之選,而其中工党貝理雅更是他們屬意人選財相白高敦在政治上的死敵。投工黨吧,贏出的是貝理雅,分分鐘加害白高敦,把他投閑置散;不投工党,貝理雅要是輸了的話,白高敦就連繼續當財相都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