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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失去了甚麼?---記深水埗<重建‧重見>一家一畫街頭藝術展

DSCF6614 圖一,興華街的一家一畫街頭藝術展 見的是甚麼呢?建的又是甚麼呢? 對深水埗重建區的街坊而言,生活本來如此平靜、安穩、和諧,正是全港政府歌頌、頌揚的美好社區。但為甚麼會有重見、重建的「重」,「重」字是從如來呢? 我們是否都失去了甚麼呢?要問失去甚麼時,應該要看原來的是怎麼樣。 如果用卧虎藏龍來形容深水埗重建區的街坊絶不為過,但這裡有的不是煞氣迫人的武林高手,而禾桿冚珍珠式平民手藝。一家一畫街頭藝術展是屬於街坊與大家的派對,十八戶街坊以十八幅八呎X九呎的巨型畫,鋪滿整條街,每幅圖畫畫了和寫了他們在這個區生活得最自豪的故事,跟市民分享他們平淡、悠長的生活,以故事展示生活的精采,是來自長時間沈澱的和階關係;生活是快樂,是開心,是源自對地方的認同和歸屬。可是,他們現在都面臨市區重建的衝擊,社區面臨瓦解,網絡瀕臨消失,但街坊絶不會放棄,要繼續記下他們的生活,說出政府一向不肯聽的故事,要她知道:他們並非一個面積、一個銀碼,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家庭連結成的社區,向「消失」説「不」。 消失了的工藝和生計……DSCF6697 圖二,劉成和醬園的故事(可按圖放大) 105年的歷史,對歐洲的古城來說,可以是很短的時間,但對香港的城市,105年彷彿別人的500年。我城為何這樣善忘呢?我城真的容不下積累的生活經驗嗎?展覽中的劉成和醬園,那白髮斑斑的老店員一定會走出來說「不」,他坐在他們的圖畫亦向市民說着這個已經營了105年的店舖的故事,甚麼六七暴動、石硤尾大火、反貪污運動、地鐵落成、經濟泡沫......都昂然渡過。不論是喜與悲,劉成和醬園店可以是香港的活化石,經濟起跌,社會動盪,對於他們都不太重要。105年來他們堅持的是產品質素,一樽豉油、一酌白酒,作街坊生意的他們不用飲食專欄的介紹、報紙雜誌的推薦,而街坊的寒暄,食客搬走後仍繼續回來,更印證他們是社區的一份子,深水埗的劉成和醬園成為一個名字,一個商譽,一個花了幾十年建立令街坊熟知的名字。 麻醬、豆板醬、甜醬、柱候醬、海鮮醬、豆瓣醬......老伯和這舖的第三代傳人(街坊叫他「太子」)如數家珍的數出十數種自製醬油,可惜,負責重建的香港房屋協會(下簡稱︰房協)卻要拿走他的店舖,導演了一項工藝的消失。連生力的本土啤酒廠也不見了,香港釀酒的店舖只餘下碩果僅存的兩間,劉成和醬園就是其一,走過百多年,卻敵不過重建,能找一間可給他們發酵黃豆、曬乾豆渣的店舖給他們嗎?繼續他們的生計,使深水埗劉成和醬園繼續為街坊服務,可以嗎? 開心和關係都消失了...............DSCF6690 圖二,周太和蔬菜水果店的故事(可按圖放大) 有生計才有生活,周太生活的要求只是開心、快樂,可以很簡單,蔬菜水果店的周太說她在籌備時看到展覽的圖畫裏畫滿以前擺賣的各種蔬果,一整晚不能入眠。她跟參觀的市民不斷地說 ︰「以前好開心,宜家一d都唔開心,都無得做點會開心?」她追求只是一家人開開心心,但都已失去了。她的開心不只是自己一家人,心中微笑是每天見到街坊的小朋友在身邊她店旁跑玩,他們的成長課就是獨立到蔬菜水果店買一斤的菜,「放心吧!做生意咁多年,都唔會呃佢啦,d家長好放心。」,看到大家的孩子成長和獨立,這樣已很快樂。老人、單身漢把她廉價又新鮮的蔬果買回家,夏天時的龍眼、黃皮、荔枝,加上貨架綠油油的蔬菜,樓上街坊的問候,開心真的很簡單。當重建的信函來到她手中時,快樂漸漸消失了,樓上的街坊搬走了,昔日在街上快樂地跑着的孩子走了,孩子眼中換上超市琳瑯滿目和無言的價錢牌。老人過去可以買幾両的香米,現換成為超市沈甸甸的二斤米包。龍眼、黃皮、荔枝跟人一般,被迫要離去,沒有顧客,冷清清,小店只餘下數棵耐存的菜心,一個賣了數天的冬瓜。生計成了問題,今天,周太說的「開心」只是酸溜溜。她的心願很渺小,只盼望房協找到一個可養活到她一家的舖子,才會開心一點。 面對手無寸鐵的街坊,政府用上尚方寶劍----<收回土地條例>,把街坊的店舖和住宅,強行收回,動輒送上律師信,將一批批街坊送上法庭。人們的關係、傳統的工藝、街坊的生計,開心的笑容,互助的社區,在寶劍前命運如一,只得消失。今天的興華街滿佈橫額,"商舖營業惹官非重建法例真可悲"和 "房協奪人房屋奪人舖,居民誓保家園保飯碗",再轉到其他小巷,旁邊的小店只餘下牌匾,重門禁鎖,在大閘上貼上的是房協物業標示。抬頭見到前方新鴻基地產和市區重建局興建中的高樓大廈,被綠色工程布圍着,上面貼着20、30、40 、50的樓層指示牌,仍未見頂,如果建築物可以說話,它正向我們冷笑。我城屬誰?釀酒、做醬、園藝、做皮鞋、賣菜的故事為何只能在書本中看到呢?人往哪裏去呢? 圖四,參與者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