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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現代水墨之後


香港現代水墨之後

文章刊於《文匯報》2007年10月28日副刊(http://paper.wenweipo.com/2007/10/28/OT0710280002.htm)

現代水墨曾是香港藝術的重要風潮。它的「中西相融」和「中體西用」的美學既成為六、七十年代香港東西文化交融 的時代產物,亦為傳統中國繪畫打破僵局。從第一代的呂壽琨與劉國松,到二代的王無邪、周綠雲、李君毅等都體現了承先啟後而又重個人表現力的繪畫風格,把傳 統山水題材從具體山林景象拓闊至宇宙太空等宏大而更具幻想空間的意象。可惜八十年代開始,留學回港的新一代藝術家把西方前衛藝術及裝置藝術逐漸引入香港,「中」、「西」文化對話問題被本土文化身份探索所蓋過。同時在殖民教育下,年青一輩對中國(傳統及現代)文化及藝術的了解難以深刻,關於中西文化相融相沖 的思考又已被對「全球化」、「本地化」和「後殖民化」的思考所蓋過。對年青的藝術家而言,所謂「中」、「西」之別可能只是猶如節目選台般的在時性(time-specific)選擇。
香港雖地小路窄,卻容納了多元化的藝術類型,這正體現香港都會的國際性。別於前輩藝術家的「中 體西用」,年青藝術家作品的外表與傳統中國畫的「筆」、「墨」沾不上關係。如韋邦雨,一筆筆把圖像畫成、把畫面織滿。但這既是藝術家對身理或心理的一種修 練或參襌,又是中國水墨畫中「用筆」對繪畫活動「過程」的清晰「記錄」,反映畫家的性靈之用意是相同的。
承繼現代水墨畫家的特質,劉學成和鮑慕貞都是重視傳統又求融入現代的例子。鮑氏以新穎方法裝裱 和陳設印章,但保持篆刻用字的言簡意賅,表達藝術家對現代家庭倫理的想法。其「家」系列中一印「雙人獨居」四字,既有暗示「同居」之盛,也說明了夫妻經濟 和生活獨立的現代婚姻關係。劉學成酷愛京劇及中國詩詞,曾對應唐詩宋詞而製作十多件小巧作品,以各種現代物料構造山水景象,如「玻璃」擬「水」,「紙船」 擬「舟」,力求以現代人熟悉的元素重現中國詩古之幽。
然而年青一輩的作品沒有一份擔心傳統書畫沒落的憂慮,亦沒有滿足西人眼睛的「中國符號」。他們脫離了「墨」的民族文化符號的籬笆,但保留以寄託文人/畫家心境的「山水」意象,透過多元化的現代藝術形式,建立個人的「山水」符號系統,保持以藝術創作 修練心性的中國文人精神。

從作品本身而言,相比過往現代水墨從「形(式)」體現「意(念)」的革新、又不失對傳統的反思與 承傳,現在的藝術則體現「意」的混合。李君毅曾以後殖民理論讓香港現代水墨走出「融會中西」的濫調,以「混雜」代之,既為香港現代水墨找到獨立的歷史和美 學位置,亦把它化為香港文化的一個反映。其實文化從來就是不斷的相互交融而衍生,沒有絕對純淨或靜止的狀態,所以我不認為香港的「現代水墨」有第三波,也不是「已經死亡」。「現代水墨」的精神沒有形於色,卻融於藝術家的個人創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