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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 vs 青春

譚家明導演的《烈火青春》上映時,我只有十二歲,剛過孩童時代,未入青春;我好像曾在戲院看過該戲,劇情忘得一乾二淨,但電影惹來衛道之士的批評抗議,我倒還有點印象。

張國榮跟葉童相識的第一夜便上床,夏文汐與湯鎮業在電車上做愛,對八十年代香港社會來說,是震撼的;有人說,震撼本就是電影的使命,問題是甚麼震撼,我想,譚家明不是嘩眾取寵,販賣鹽花,譚家明製造震撼該別有一番心思。

戲中的四位男女,懶洋洋的頹廢中,帶點憂鬱與疏離,在夏文汐的日本男友來港前,故事毫不懸疑緊湊,兩段邂逅,都來得日常與平庸,也沒有公式化的轟烈愛情,張國榮帶葉童往公寓,順道纏綿,夏文汐勾搭與作弄湯鎮業,也只是不想用腦,只求身體快樂,談不上甚麼「烈火」;銀幕以外的道德烈火,要比電影中的青春故事來得猛烈。

姑且對「烈火」作另一種詮釋,真正的烈火來自戲中的赤軍,當然,在譚家明的鏡頭下,赤軍,這個來自六十年代反對美日安保條約的左翼組織(被人稱為恐怖主義者),其目標與理想已不再重要,但它屬於理想主義時代,是青年反抗運動的產物,他們對革命與組織忠誠十足,所以,夏文汐的日本男朋友要退出,組織便要派人來殺這個叛徒。

真正赤軍是否如此,並不重要,那只是譚家明或一眾編劇想像出來的「烈火」。

片尾赤軍女殺手跟四男女及日本人在海灘廝殺,夏文汐與湯鎮業死得乾脆,絕不拖泥帶水,葉童最後幹掉赤軍派來旳代表,為青春嬴了一場決定性戰役,烈火終要熄滅,青春獨霸。

四位青春男女坐在海灘閒聊,戲中的葉童說:「我地好似對個社會冇乜貢獻喎。」張國榮說:「我地味係社會囉。」一語中的,在譚家明眼中,他們就是青春的代表,他們是大社會的代表,他們自己也是一個自成一體的小社會。

電影為激進青年劃上句號,為火紅年代寫下休止符,對時代轉變敏感十足,預言力強;在網上看到有論者說,《烈火春青》是新浪潮的尾聲,雖不中亦不遠矣。

然則,青春是甚麼?卻不大好說,夏文汐與張國榮醉心東洋文化,湯鎮業在日本高手面前,使出從電影中學來的中國功夫,令人難堪之餘,卻道出了身份名份不清不楚的八十年代,那是譚家明的青春,是張國榮的青春,還是香港曾有過的美麗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