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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神學生的震撼教育

◎邱淑嬪

她是來自台灣的移民,在美國倏忽已有十幾年的歲月。

定居美國的第四年,她接受耶穌基督成為生命的主宰。她熱切地渴慕上帝的話語,也立志成為傳道人,於是進入華人神學院接受教育。畢業之後,卻面臨了令她無法釋懷的狀況:同樣是神學院畢業的「準牧師」,男同學早已成為獨當一面的教會牧師,而空有「女傳道」之名的她,卻只能協助教會行政、接送老人小孩、帶領主日學等工作。好不容易,有個不介意她是女性的教會給她一次講道的機會,卻引來牧師和神學院老師的質疑與責難。

她開始思考,獻身事奉上帝的心意有沒有錯?如果,服事對象只能是老人、小孩,接受神學教育的目的為何?她無法心服。於是她把會員籍轉到了一個允許女性封牧、對女性講道持開放態度的教派。她也再次進入一所號稱美國最為開放的神學院,朝著全方位事奉與封牧的目標邁進──期待在五年之內能成為女牧師。
可是,哪裡知道,她的磨難才剛開始。

首先,神學院的教授們居然敢將聖經拆解得支離破碎:明明是摩西五經,怎麼會是由J典、E典、D典、P典構成的?她又赫然發現,在創世記裡竟然有兩個創造的故事,而人類墮落的故事是神話(myth),考古學推翻了舊約聖經裡的諸多記事。老師告訴她,聖經記載的固然很重要,聖經沒說的更是要緊;又有老師說,不相信童貞女可以生子……。她的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得不能再圓:這,這,這……這不是褻瀆上帝是什麼?

除了對神學的水土不服之外,她也被神學院的同學給嚇壞了。男生和男生手牽手,女生跟女生玩親親,還有「出櫃禮拜」,這可不是上帝所咒詛的嗎?抽煙、喝酒、不參加禮拜的人,唸什麼神學院?同學當中,有猶太教徒,有佛教徒,她不懂神學院為什麼接受不信耶穌、不信上帝的學生?萬聖節期間,學校餐廳竟然也湊起熱鬧,佈置得鬼影幢幢,神學院不應該是聖潔的地方嗎?她把頭搔了又搔、搖了又搖,這一切簡直是荒謬混亂至極。

因為課程的要求,教授帶著她與另一位同學去參觀市區裡的一間教會。她們先被安排去聽演講,由於語言的障礙,她沒能馬上進入狀況,只覺得周遭的聽眾看來「水準」不高,也不太像「馴良像鴿子」的基督徒。坐在她隔壁的人粗聲粗氣地問了一聲:“What do you take?”她滿頭霧水。“What drug?”啥?這是一群有毒癮的人!教會怎能有這樣的人進出?

午餐時間,她和教授、同學排在足足有兩個街區長的人龍當中等著領餐。領到食物,找到座位後,她卻無法怡然自得地享受。一陣陣的異味刺激著她的嗅覺,衣衫襤褸的人們以指甲縫污黑的髒手取用盤中三明治的景象映在她的眼中;免費供應三餐給無家可歸的遊民,是這個教會的事工之一──她不自在極了。她想起那由留學生移民組成的教會裡,那群大部分受過高等教育、事業有成、衣著光鮮、言談舉止文雅的會友。多大的對比啊!她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她的感受,教會的接納與付出竟可以如此徹底。這一天的經驗對她是啟發,也是挑戰──她的教會能夠開放與接納到怎樣的程度?她的教會能夠如此投身於匱乏的人群之中嗎?

開車經過學校所在的市區時,她常常會被滿街遊盪的學生、帶著牌子趕場抗議的年輕人、路旁或站、或蹲、或坐的流浪漢給勾起滿心的感慨。校園裡那一個以巍巍顫顫的步履行走,向學生路人要錢的老先生、另一個常常在學校餐廳快關門時才來打包剩餘食物的老人、夜宿教室通道廊下的壯漢,都是她之前身處移民圈、安居於教會圍牆內時所接觸不到的。

她不禁問自己,美國夢有幾許真實,夢想與現實之間有多遙遠?而,教會可以躲在自己的象牙塔中,對社會的脈動與呻吟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嗎?對於受苦、遭受誤解、被貼上「罪人」標籤的人們,神學家是否冷峻地以「聖經說……是罪」給予最後一擊,毫不留情地將同是以上帝形像所造的他們,從上帝百姓的團契中驅趕出去、自以為是地關上恩典之門嗎?有誰膽敢宣稱自己對聖經的瞭解,對上帝的認識是絕對的嗎?

她原本穩妥的世界在一夕之間面臨瓦解的威脅。然而,就像彩蝶破繭而出,鳳凰浴火重生;她期待,這番破碎重建之旅的神學震撼教育過程,能給予她更寬廣的神學世界,推倒她已習以為常的教會高牆──那道限制教會向外接觸被視為「非我族類」的上帝子民、使教會無法成為萬民祝福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