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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北路:陰澳的黃昏

[本文經作者解放北路授權]
放假我認為有需要到郊外,便到郊外去了。其實也說不上是甚麼郊外,陰澳現在已經是地鐵沿線,出發到抵達不用一小時。原本以為星期六下午在陰澳下車的人不多,但其實有很多人都像我們一樣來郊遊。要出閘先要跨過地鐵站的天橋,天橋上有對情侶在眺望陰澳那些浮木,我聽到那女子正埋怨怎麼這地鐵站沒有冷氣。她用閹悶的聲音說本來是很想走到浮木那邊去的,但太熱了。因為是放假,我放肆地白了那有人性地嫌三嫌四的女子一眼,以證明我也有人性。天氣熱是理所當然不過。今天雨也無一滴。

新建成的地鐵站用了個無中生有的地名,環境十足十在電影中看到日本那些近郊的鐵路車站。走出站外,海邊築了一條石堤,一直延伸至目光盡處。本來我只是來看看浮木而已。我不喝啤酒,便帶備了綠茶與薯片。如果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竟然能逗留至太陽下山,便吃著薯片看日落吧。

沿著石堤一直走,我們看到有幾個人垂釣。當迪士尼開幕,這裡的人流將會急速增多,巴士站那邊必定煩囂得要死。到時仍然可以釣魚嗎?難得建成一個地鐵站,一定有開發大計接踵而來。上一次看到在陰澳取的景,是杜德偉《走火》的 MV,MV裡木塘的浮木比現時的密而且多,現在已經沒有了那些橫放的木排,只剩下一條條用作定位的木柱。那些浮木跑到那裡去了?木廠還在經營嗎?

石堤的盡處是鹿頸村的入口。是一條長而窄的小道,路旁築起了圍欄,圍欄都是新的,想必是地鐵站或是迪士尼的搭單工程之一。走在那安全的小道上,我覺得這種郊遊真是舒服到一個難以置信的地步,反而不似郊遊。假使天氣不熱,連汗也可以乾脆省掉。步行約十五分鐘便到達鹿頸村。如果不是第一間石屋還有本警察巡邏的簽到簿,我必定會以為這裡是個廢墟。石屋外面有個滿地垃圾的石灘,順著石灘上的浮木行,可以一直行出那小海灣的中心。過了石灘再一直走,才見到一間有人住的屋。但因為無意打擾各自的周末,我們返回石灘去看那些浮木。

那些浮木都給蛀了一個個洞,有大的有小的,洞裡躲著寄居蟹跟白蟻。女孩子見到應該會覺得很嘔心,但為什麼以前常看見人就坐在這些浮木上拍照呢?這個木塘也給荒廢了嗎?忽然我覺得這裡根本就是伊藤潤二那些恐怖漫畫的場景:離現代化的設施不遠,但村子就人煙旱至,一片蕭條。一男一女來旅行,入黑想走的時候,有位突然出現的美少年款待。晚飯後睡不著,在村子裡到處逛,明明發現了知不得的事情,但仍木頭木腦。還有那些浮木裡面可以鑽出很多東西...伊藤潤二畫過很多這樣的故事。

如果不要走恐怖路線,可以試試配搭其他可能性:村上的短篇《有熨斗的風景》裡,在便利店工作的順子打算跟無人無物的中年男人三宅一起在海邊死去。那男人希望死的時候在冰箱凍死,但家裡沒有冰箱。他畫了一幅有暖晎晎熨斗的畫,又喜歡到海邊去燒流木取暖;一邊想著要死,一邊又做著相反的事,堅持生存下去。陰澳木塘的浮木不能燒,但想像一下無壞。

音樂方面呢?假使伍佰《浪人情歌》的 MV是在香港拍的話,陰澳木塘應該也可以。但結尾同樣是木全部燒掉那種。彷彿浮木就是用來浪漫地燒的。可惜我們的政府只有狠而無浪漫。鹿頸村有個小碼頭,以前小道還沒有築起,村民與遊客都靠街渡來往陰澳與青龍頭。現在有了地鐵,方便了遊人,也方便了村民嗎?黃昏時離開,對岸的地鐵站,陽光普照,是名副其實的Sunny Bay;只有有人住的這邊才搶不到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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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下午四時,地鐵站的月台空無一人。
  2. 月台閘門高度及頸。
  3. 沿著石堤一直走,終端便會見到鹿頸村的入口。雨下了很多天,今天陽光充沛。
  4. 有地鐵的方便,無人多的煩雜:此情此境將於月內消失。
  5. 回程的路上吃著薯片看日落,像小學生野外學習。多得今天有假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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