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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自由主義對香港的傷害

舉凡國際金融或基金組織選香港為經濟最自由城巿,香港的媒體總表現過份的雀躍,元旦 “反亂港政客” 遊行的一個主要主題,亦是領匯擱置對香港自由經濟的傷害。然而香港媒體對這 “經濟自由” 付出的代價卻探討不多。

經濟自由的指標是建基於一系列經濟狀況,如貿易障礙、經濟干預、通漲情況、資本流動及投資的限制等。在現今主流經濟的論述下 (或稱華盛頓觀點,更常稱為新自由主義或新右) ,好的經濟自由體應是貿易障礙及政府的干預 (如各公共開支) 越少越好,通漲要低,赤字要少,對資本的流動與投資的限制當然同樣越少越好。

若我們回顧香港回歸後的政策取向,不難發覺秉承的正是新自由主義的主張。例如私營化,將政府服務外判,削減公共開支,強調滅赤,維持低稅制,放任資本流動政策,以至堅拒設立最低工資、最高工時等,莫不是新自由主義的教條內容 (教條:借Stiglitz語,因政策背後需要的社會條件及配套是全被抽空的)。

但,香港付出的代價是甚麼呢?

第一,壟斷資本主義的形成。新自由主義從來只著眼公、私營的對立,可對私營企業的壟斷問題卻從不關注 (注1)。香港政府的私營化道路,亦正是沒有把壟斷作為私營化應避免的形式。以領匯及西九為例,一籃子出售或單一招標無疑是最省時的私營化方案,但結果將是民間多元發展的扼殺,巿民經濟生活越加操控於大財團手中,壟斷的結果更令 “經濟自由” 成黑色笑話 (沒有選擇,何來自由?),而企業獨大的結果更是向政治的滲透,讓政治服務於小數財團利益。這樣,香港巿民不單是經濟自由受損,即使是政治自由也同樣受傷害。

第二, 富裕貧窮的社會。香港可謂表面富裕但實際貧窮,為了回應新自由主義收支平衡的訴求,還有放任資本流動的政策,香港縱有萬億儲備也不能應用在社會所需上,將教育、醫療、福利開支一減再減。為了滅赤,將年賺十多廿億的房委會資產出售,換來只是區區二百多億,民間以殺雞取卵形容實貼切不過。

儲備不投放在該用的地方,用在哪?卻用在 “捍衛” 聯系匯率的機制,以制衡國際熱錢的衝擊。其實,抗衡衝擊的較簡單方法,是對游資征收稅款。雖知,即使是西方國家,也是從上世紀七十年代起才撒消資金流動的限制 (因投機不同投資,對一國沒啥貢獻),而國際流動資金帶來的衝擊,即使對英國如此大的金融體系也曾造成危機。九八亞洲金融風暴後,馬來西亞決意征收資本流動的稅項,以避免金融風暴再次發生,結果無礙成區內復甦最快的國家。可是香港正為這 “經濟自由” 之名,將儲備凍結,讓港府成了守財奴,換來的是既不經濟 (如賤買資產) ,亦不自由 (沒有了自主的貨幣及財政政策) ,和社會各項資源的匱乏。

第三,社會結構與凝聚的破壞。金融風暴後經濟不景,大量公司結業、重組,令裁員、減薪成回歸後香港經濟的常態,失業率高企,僱員的職業穩定性大大削弱。如今大量私營化,公共服務外判,無疑令情況雪上加霜,後果堪憂。

英、美自八十年代新自由主義抬頭,無疑是取得了較佳的經濟增長,但代價是 “underclass” (不知怎樣譯) 在各城巿的出現。Underclass 是指城巿中的貧窮階層,他們未能融入主流經濟,失業、貧窮、吸毒、少女未婚懷孕、高離婚、高犯罪率成了這些地區的特點。此外,兩地整體社會亦面臨傳統社會及家庭制度瓦解的威脅,高離婚率 (注2) ,高犯罪率 (注3) 成兩地棘手問題。

在香港,類近的問題亦越受關注。失業重災區如天水圍的出現;因工作不穩定而致高離婚及生育率下降;青少年因長期雙失而成的朋黨、吸毒及犯罪問題;還有一直為這群年青人而構思的 “超級監獄” ……

以上提及的不是獨特事件,而是跟新自由主義的信條有密切關係,香港政、經、社會及文化面的穩定元素正不斷被蠶食。政治的越加欠缺自主,經濟的越加不穩定,社會的制度失落,文化的空間扼殺,在在把香港變為 “劣質資本主義” (借J. Gray語) 的典範。

香港社會實在急需為新自由主義的信條進行回顧與反思,以探索一個更切合在地需要的方案。

注1. 正如 stiglitz 指出,新自由主義的全球推動者是 IMF 及世銀,IMF政策主要依遁美國財政部,而財政部跟美國金融界關係千絲萬縷,美金融界更關注的自然是私營化帶來的商機,壟斷的結果也不過是跟地方財閥瓜分利潤,不損其利益。

注2. 美國的離婚率高於50%,工作不穩定而衍生的長時間工作,減少家庭團聚時間,及因工作需要致夫妻長期分隔兩地是重要原因。

注3. 美國的 “在囚率” “incarceration rate” 已從八十年代初的每十萬人口的百零幾升至現在的四百多近五百,成全球之最。原因包括社會保障的不足,如美國只能提供六個月的失業保障。但更大問題是結構性貧窮,因少數族裔及貧民區居民是不易從主流經濟中獲得工作的,犯罪便成了貧窮的可悲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