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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旺角

文:Julian

對於「佔旺」,總是有著無法言喻的親切。

在我出世之前,老竇已在信和中心地下一間沖曬舖工作,曬相賣菲林,一直做到集團撤資撤回美國,那一年我十歲。第一次睇金魚,也是在旺角,老竇清晨帶我出去,那時候火車站還不是現在這副模樣,印象中外面有一大片空地,聚了好一些小販。金魚沒那麼繽紛,小時候更喜歡熱帶魚,紅蓮燈呀黑摩利呀金鉛筆呀神仙魚呀紅劍呀,一種一種聽老竇解說,細細記下。忘了升小學了沒有,總之,還沒懂生命脆弱,也不曉得熱帶魚壽算匆匆,懂事後就寧可養長命得多的金魚,求個心安。

中學困在大埔,返學放學讀書考試,很少再出旺角。再出去是考入中大,新生都獲贈一張為期一個月的免費火車飛,無限次使用,一到手馬上日日跑到旺角,管他走堂不走堂,闖遍菜街四大樓上書局:洪葉榆林樂文田園。最喜歡的是洪葉,哲學書社科書都很對脾胃,如今早已不在了。信和更是天堂,不知擲了幾多錢在地庫買soundtrack。買書買碟之後阮囊羞澀,省吃儉用,每每十元一碗魚蛋粉填肚,就在花園街的樂園,黑椒牛丸不俗。十多年後,新聞說該店老闆涉嫌選舉種票,那是後話了。

2004年,在基督徒學生運動打工,對旺角摸得更熟。SARS過後賤物鬥窮人,樂園魚蛋粉五蚊一碗,街市九蚊一個燒味飯,大家食十二蚊一碗擔擔麵,還有好景後面五蚊三塊馬蹄糕,都是返工慣常填肚選擇。同年,娘家大裝修,在旺角朋友家中借宿,又買餸又煮飯,病了落街飲涼茶,對區內民生又多了一重瞭解。其時朗豪坊未曾落成,差佬已在密密掃蕩古惑仔生意免得影響樓價,結果陀地們老羞成怒,有一次凌晨四點同住的友人落街走走,就見到十一個古惑仔圍住三個軍裝。我瞓到死豬咁,未逢其會,下文如何無從得知,憾焉。

各方面而言,旺角都是英雄聚義地。光算社運團體總部,都不知有幾多個。像我啟蒙之處基層大學,就在塘尾道,剛進去時還是隻豬仔,前輩大概也覺得朽木不可雕,聽著戰友平日傾理念傾策略,總是訝異「天呀點解佢地可以講/諗得咁快」,食晒塵。基大行過兩步,就是學聯九樓和基督徒學會,走去菜街可找教協借場借檯,行過弼街就是八樓,再往太子方向行多兩步就是Video Power和紫藤。當然還有許許多多其他友好,之後又有其他團體搬出搬入。

2005年12月,WTO,又是瘋警鎮壓的日子,那時候受害者不像今次「佔中」,完全得不到輿論同情。韓農叔叔借了一身債就是來港一拼,之後怎樣根本無人理,傳媒只想看他們幾時自焚,講到出口。我等在鴻興道捱過水砲,在告士打道吃過催淚彈,好生鬱悶。看著滿街霓虹燈招牌,屌佢老母無撚柒用的「法治」和「新聞自由」大概還不如落水坐在防暴盾前死守的江湖義氣可靠,我們在深宵長街上唱起古惑仔飲歌。然後友人填好了詞,遺留腦海至今。

灣仔一向我大晒 我玩晒
Police掌管一帶
姊妹叔伯與怒漢 都拉晒
行咇至高境界
論背景 至強大
論劈友 我不言敗

刀光劍影 特區嘅警察顯本領
一心振家聲 示威也不會驚
讓你的血都流下來

幾個不忿的瘋子,都各有去向了,但大概都不會忘記那個冬天的覺悟。

九年過去,是時候看看變成甚麼模樣了。青春,熱血,正義,老粗,雷氣,we are M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