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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雨傘運動

解讀雨傘運動

雨傘運動發展至今,遍地開花。由於運動迄今仍然主張無大會的關係,佔領者一直對運動的方向都有不同的期望。作為一名普通而務實的佔領者,筆者想分享一些群眾對運動有不同理解的觀察,拋磚引玉以作理性分析討論。

關於建制

其中一個對建制最錯誤的理解是誤以為中央政府及香港政府於處理是次事件上立場一致,槍口對外地對付抗爭者。誠言,在中央政府的主權下,香港的建制派並沒有赤裸裸的把分裂暴露出來。然而,從多次對話被打斷,林鄭的曖昧局外人論,政府分成鷹鴿兩派已是不爭的事實。以梁振英為首的鷹派多番炒熱佔領群眾不滿情緒,試圖抹殺任何以對話解決問題的機會,旨在增加暴力衝突的可能性,從而取得運動處理上更大的話語權。剛剛過去的周五便是鐵證,對話之聲甫落,清場之舉即至,即使深知如此清場必招群眾當晚衝突,亦肆意下令,陷示威者及警方於不義。

鴿派則是一群以林鄭及曾鈺成為首的技術性官僚,欲以談判作緩衝,解決社會嚴重撕裂的問題。所謂的鴿派只是不願看見暴生衝突發生,我們亦不必天真的以為他們是敢於挑戰中央的政制改革者,他們不過是希望以最少的讓步換來運動的終結,以化解梁振英一手造成的政治危機。

而在這港府分裂之上,更有習江兩派之爭,比習近平更早上任的梁振英更被視為江派奪權的僅餘少數的重要棋子。故梁振英及習近平的互動又不完全是忠心的從屬關係。如果我們要思索雨傘運動的策略,就必先盡量理清各建制集團的互動,在其中取得最多的讓步,而不是天真的把政府視作一個敵人,再作虛妄的戰略分析。考慮運動升級之時,希望大家嘗試考慮各建制集團的利益關係,避免墮入部分人別有用心的邪惡劇本。

關於民意

第一個經常備受爭議的便是爭取民意支持的重要性。「要支持的都支持左啦,唔支持的你繼續落去佢都唔會支持!」 筆者認為這句說話相當正確,但爭取民意是否純粹指希望讓不認同佔領的人轉軑這麼膚淺?

於筆者而言,民意於此時此刻有兩個層面。第一,雨傘運動作為回歸後香港史上最大規模的民主運動,可預計將會發揮著「本土六四」的作用,為未來十年的民主建制民意分佈帶來顯著而持久的洗牌效果。無可否認的是,在這個迅速政治化的時代,很多對政治不太熟悉的市民必然是憑著爭取民主的手段去判別支持民主與否,反之亦然。這是一個不太理想但絕對現實的情況。事實上,我們近日所說的大規模政治覺醒不也是因為政府處理民主訴求的手段不當所引起嗎?如果運動開始選擇以黑暗驅逐黑暗,我們實在為已壟斷主流媒體的建制力量提供了絕佳的抹黑材料,把民主的力量孤立於社會大眾之外。

第二,要爭取的不是社會大眾的支持,卻是置身於運動外的市民的容忍。根據現時運動的走勢,大家要爭取到一個運動內部大部分人願意接受的結果尚有很長的路要走。而的確近日反對佔領的市民人數愈來愈多,到場滋事的市民亦愈見頻繁。要走出困局,我們將無可避免的進入一場持久的戰爭,而市民對運動的容忍將大幅影響佔領運動要承受的輿論壓力。壓力不只是以有規模的示威形式出現,亦已經開始散落至每個抗爭者的日常生活圈子,對運動大為不利。抗爭者必須盡快擺脫自我感覺良好的心理狀態,盡其所能深入社區解釋運動理念,表示歉意。否則一副自以為看透世界,曲高我寡的態度將會把運動自絕於群眾,變成社會撕裂下的絕對弱勢。一旦這種佔領的行為作為爭取民主的正當手段在社會中失去足夠的支持,日後爭取民主的道路上我們將更舉步為艱。

關於戰場

最後一點是認清戰場。雨傘運動作為港人史上為民主付出最多的戰役,自然會帶來一種「不成功便成仁」的熱情。部分抗爭者更主張在這次運動與政府決一死戰,盡可能把運動升級,迫政府在武力鎮壓和政治讓步間作出決擇。筆者深切認為這種想法是不智的,妄想要最後掌權的中央政府此時作出巨大的讓步,讓香港即刻得到真普選甚至公民提名實在是幼稚的政治空談。爭取民主,不為一朝一夕。我們不應該為了一場戰役的寸進,放棄我們藉是次運動已建立的優勢和已進佔的長遠戰略據點。

放眼將來,真正的戰場是社區各個範疇,如果我們能夠有效地將雨傘運動的政治力量轉化至不同組織的內部競爭,於不同工會及屋苑的委員會作出反撲,爭奪組織的話語權,這將大大挑戰建制派植根於社會的維穩力量。看似老套,但成效遠比勇武抗爭高得多。於此而言,運動必須考慮的一點是群眾在運動終結時的心理狀態,大家能否積極正面地面對將來紅色力量的侵襲會是考慮運動是否成功的重要標準。故此,筆者反對提前散水,更反對太遲散水。如果我們能夠準確捉住運動完結的時機,將更有利我們未來十年抵抗紅色資本帶來的侵蝕,大大增加將來增取民主化的本錢。

兩年非最力抗爭的文化渲染、學生組織前所未有的支持、人大不能再差的政治封殺、民主回歸的信念破滅,造就了洗滌香港的雨傘運動。我們當下要做的,是先確保我們所得的不會魯莽失去,及後才是這場戰役的具體得失。後者需要我們盡力爭取,但切記因小失大,前者才是我們必不可失的重要資產。打出漂亮一仗,民主終必於香港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