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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廈容不下的人——談風:vs:再說

工廈容不下的人——談風:vs:再說

Adon

(獨媒特約報導)獨立樂隊tfvsjs在牛頭角工廈開設的餐廳「談風:vs:再說」,在3月4日走到最後一天。兩年多前親手裝修、砌傢具,由零開始建立談風,最後難逃被僵化制度瓦解的命運,「挫敗感好強」,結他手Adon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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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風位於10樓,兩邊窗戶引入自然光,粗糙的牆身掛著拾來的招牌,張張不同的木質桌椅,散發工業區的原始氣味,餐點卻碟碟精緻如酒店菜餚。最後數天,午市和晚市都全場滿座,食客邊吃邊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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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起源是2014年,tfvsjs的band房被迫遷,他們找到這個4,000呎的地方,決定運用低音結他手阿鵬的專業廚藝,建立一個集餐廳、錄音室、band房於一身的空間。「從事創作的人、返工廠的人、做office的人,雖然大家在同一個區生存,但完全沒有交流過,沒有理會過對方。我想有一個空間,可以吸引所有人在同一個空間出現。」Adon說,食物就是連結不同背景的人的最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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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在灰色地帶

「講真,冇迷你倉火燭嗰單嘢,(談風)理應而家仲做緊。」去年6月,淘大工業村發生迷你倉四級大火,焚燒108小時。無情火舌奪走了兩名消防員的生命,也引來傳媒關注工廈單位用途。7月,一篇報導揭露談風「無牌」經營食肆,違反1970年代訂立的地契所指定的工業或貨倉用途。地政處發現後威脅業主「釘契」,談風只能無奈結束。

與其說談風「無牌」,其實是「冇牌可以申請」。受限土地用途,工廈不能申請食肆牌。談風也申請不了「工廠食堂牌」,因為同座工廈已有一個食堂,而且食堂只可招待工廈員工。他們現時持有「食物製造廠牌」,但牌照規定不能有座位,只能做「外賣」。

Adon指,面對多重限制,幾乎所有工廈餐廳都是走灰色地帶。他認為關乎規劃問題,「觀塘發展咁多寫字樓,上班人口密度極高,但沒有餐廳配套。咁多人開餐廳,就係因為有市場,地舖又唔多,咪會喺工廈搞。工廈租金平,起步係容易啲,免除地舖好恐怖的租金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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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的數字遊戲

「有錢就唔洗喺工廈搞啦。」談風現時租金3.6萬,在工廈以外,哪裡可以這樣的價錢,找到同樣大小的空間?Adon說,近日看過的舖位,租金至少貴一倍,「郁啲都10萬」。他們考慮過放棄錄音室和band房,選擇較小的舖位只經營餐廳,但始終放不下,「我哋有時做做吓嘢,有時間就入去練下嘢、作下嘢,呢一點都幾重要,我想盡量保留返。好虛無的氣氛,但好重要。」

在經濟現實與創作空間之間,他們不甘妥協,至今仍未決定是否找地方繼續經營,「唔知係咪自己想走的方向」。而因為暫時沒有band房,tfvsjs取消了數場演出,「練嘅地方都冇」。

睇舖的過程,Adon看到瘋狂的炒賣風氣,苦笑說香港人懂做生意,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發達。「可能佢原本嗌20萬,你求其還吓價,可以減多10萬。你會諗,嗰10萬點樣嚟?其實係隨口噏出嚟,完全冇基礎,但這個虛無的數字,實際影響真實的人的生活。我就覺得呢個社會都幾癲,租金咁貴,其實全部都係冇基礎的價錢,全部都係隨口噏,但係呢啲隨口噏的數字,影響好多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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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沒暗處的社區

10多年前tfvsjs的第一個band房,與談風一樣位於大業街的工廈,Adon指選擇回來正是因為「覺得呢條街正」,「因為平租,所以好多band房、藝術家、設計師、木匹、造結他的師傅,都在這條街。」

談風與散落於同區工廈的創作單位合作搞「牛遊」,不定期舉行開放日,有音樂會、展覽、工作坊,讓大眾親身體驗工廠區的文化風景。「我搞的音樂比較實驗性,平時來食飯的白領可能完全不會知道,或者冇興趣,但佢知道你搞活動會嚟睇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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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遊應該唔會再發生,如果我哋走咗。」去年9月最後一次「牛遊」,題為「不再希登 Hidden No More」,除了是送別當時同樣在大業街、被迫遷的Hidden Agenda,也寄寓他們對前路的期望——「每個人都能夠在工廈光明正大從事創作」。今日,談風要走,搬到觀塘的Hidden Agenda,日前再被食環署警告涉無牌經營。政府放寬土地用途無期,工廈還是容不下他們。

不過Adon形容,談風的成果已超出他的預期,「最重要係認識咗一班嚟做嘢嘅伙記」。他說談風薪水不高,工時又長,員工不只是打份工,而是本身喜歡音樂,與他們成為朋友,「在商業世界入面,這種關係愈來愈少」,「去到街舖,租金壓力咁大,就會自然令這種關係破解」。「固然唔捨得,但亦知道有人就會有希望,可以生到另一樣嘢出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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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劉軒
攝影:王瀚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