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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艷芳》——Only the good die young

《梅艷芳》——Only the good die young

《梅艷芳》好看,尤其是對戰後出生與香港社會發展同步成長的嬰兒潮一代,八、九十年代的黃金歲月,就是香港作為英治殖民地百多年來最光輝的日子,梅艷芳短暫一生的經歷(梅艷芳出生於1963年,終於2003年,短短四十年,活得精彩燦爛),不但有社會歷史的烙印,或多或少也會勾起同代的集體回憶,惹起共嗚,大家回望前塵,不免感觸良多。坦白說,電影有好幾幕片段,我也忍不住鼻酸,眼眶濕了,片刻間彷彿時光倒流,回到從前,想起種種,傷感中不乏安慰,慶幸自己生於香港這個地方,活在那個時代,不枉此生。

但《梅艷芳》並非真實的傳記片,電影建構的梅艷芳,也並非真實的梅艷芳,至少並非全面的梅艷芳。基於種種現實的考慮,電影很多情節都是不盡不實,避重就輕。不單是政治上的考慮,避談八九六四民運的梅艷芳,自然也解釋不到何以倔强的梅艷芳,一樣會向政治現實「屈服」、「妥協」,復出後參加大陸春晚的演出,就是影響阿梅一生至深的愛情,也交代得不清不楚,並非真實。例如為了避免可能出現的法律訴訟,不會用上近藤真彥的名字,當中的情節是否屬實,頗成疑問。林國彬的名字也只用阿Ben替代,他們那段所謂患難和落難的愛情,不明不白,沒有交代,亳無說服力;梅艷芳與趙文卓的姊弟戀當然更連提也沒有提了。相信基於同樣的現實考慮,除了與她感情至篤的姐姐梅愛芳和作古的何冠昌外,把她當作搖錢樹的梅媽媽和其他家人在電影裏都不存在。就是悉心栽培梅艷芳,對她的個人形象和演藝事業貢獻良多的劉培基,也避用真實名字。唯一用真名提及的人物只有黎小田和張國榮,但曾為梅艷芳監製唱片的黎小田,在電影裏,除了最初慧眼提拔阿梅外,便不再出現。令梅艷芳開竅的音樂監製,在電影裏是虛構的蘇先生,至於受梅艷芳提攜的後輩,例如草猛、許志安(不單止徒弟何韻詩),即使出現,亦全都穏性埋名。

不過,儘管如此,《梅艷芳》仍不失為一部值得欣賞的港產電影,電影中的梅艷芳,也不乏作為不朽巨星的獨特個性和魅力,而電影的音樂感尤其出色,讓大家重溫梅艷芳的歌曲,都可以聽出另一番味道來。歌者非歌,只有一生經歷非凡、生命充滿社會歷史烙印的梅艷芳,才可唱出那種韻味,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值得一讃的是飾演梅艷芳的新人王丹妮,年紀輕輕,沒有歷盡滄桑,人比阿梅漂亮,相貎並非十足十相似,但卻能演出梅艷芳那種獨特的個人神韻,一舉手、一投足、眉宇之間的眼神,以及那種自信和從容,都有梅艷芳的影子,令電影生色不少。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文學,一個時代也有一個時代的流行音樂,可以成為經典和藝術,並非偶然,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歷史不會簡單重複,只有六十年代的英國,才會産生披頭四;戰後的歐洲,才會出現義大利的新寫實主義和法國的新浪潮電影;八十年代經濟如日方中的日本,才會流行音樂界人才輩出,偶像歌星,風靡全球。但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今朝俱往矣,只可成追憶。

八十後以至千禧新世代的年輕人看《梅艷芳》不會共鳴,沒有多大感覺,因為時代已經不同,沒有共同的社會歷史經驗,自然不會緬懐。何況群眾的歷史記憶永遠短暫,香港人也不例外。作為時代的縮影,梅艷芳代表的昔日「香港精神」———從無到有,先天不足,資源匱乏,單憑自身天賦的條件,專注努力不懈,經歷無數挫折艱辛,終於熬出頭來,發光發熱,創出一番成就。如果個人就是歷史,梅艷芳的經歷,恰好就是香港戰後幾十年社會經濟發展的現實寫照。

Only the good die young,不許人間見白頭。所有時代的Icon人物,只有消逝才會變得永垂不朽,占士甸如是、哲古華拉如是、約翰連儂如是、黃家駒如是,張國榮、梅艷芳莫不如是。因此,看到八十後的KOL和作家對《梅艷芳》穿鑿附會的詮釋,無論褒貶,不必驚訝,也毋須多怪,就當作二次創作的想像和幻想好了,不用認真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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