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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陣陳皓桓個人身份遊行 有被捕準備:身邊好多港人,怕什麼?

民陣陳皓桓個人身份遊行 有被捕準備:身邊好多港人,怕什麼?

(獨媒特約報導)「民間人權陣線」申請9月15日在港島區集會遊行遭警方反對,原定遊行日前一天,民陣副召集人陳皓桓在Facebook專頁公開表明,自己當日將會繼續遊行,「各位銅鑼灣東角道見。」

早前元朗遊行發起人鍾健平在當區集會遊行後被捕,陳皓桓心知高調表明行蹤,很可能面臨拘捕和起訴,但想到過往三個月的種種,他更想要申明遊行集會的基本權利,也想跟示威者、被捕者同行。「做得對的事,就不怕公開講」。

一個手寫「良知」二字的黑白面具,誠然無法抵擋子彈,但他仍然戴上面具,走入遊行隊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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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book帖文一出,陳皓桓收到許多朋友、老師,甚至是多年沒見的中學同學來訊勸他刪除帖文,並留在家中不要上街。他一一回覆:「不用緊張,那麼多香港人走出來,怕什麼。」

9月15日的下午,他在銅鑼灣東角道「社會民主連線」街站,看著市民佔據軒尼詩道六條行車線前往中環,他之後也跟著走上大街。烈日當空,街上除了年青一代,不乏父母手抱嬰兒、或80歲老翁出行。早前相繼有不同地區遊行集會申請遭警方反對,他說:「現在社會改變了,不是說沒有不反對通知書,我們就不出來。今天就要跟政府說,你用黑社會、警察用所謂合法權力去阻嚇我們,我們都會堅持。」

我們是「遊行」,不是「行街」

遊行前一天,九龍灣街頭有中年男子勒頸拖行年青人,陳皓桓看著新聞片段,萌生公開自己9.15繼續遊行的決定——倘若有人要教市民恐懼,他更要挺身而出。「作為民主派其中一個代表,為什麼不跟大家說一聲,我們會一齊行?我也是香港人,我都爭取自由、民主、公義,不應該躲在群眾後面說:『喂,一齊遊行,但冇不反對通知書,你哋遊啦。』」

因為被捕風險較以往高,整場運動以來,參與者一直以「發夢」、「行街」等字眼描述上街遊行集會。不過對陳皓桓而言,重申是「遊行」而非「行街」相當重要。「六四遊行時,我每次都會說:『我有權示威,無須警方批准』。如果爭取公義的人不堅持信念,怎叫人相信你?」(編按:社民連等團體過去多年,在維園六四晚會結束後,會在未申請的情況下遊行往中聯辦)

於是他穿著印有「公民抗命」四字的衣服,拿同《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及《基本法》合集去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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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入獄 最不捨得家中柴犬

以往總是在遊行隊伍打頭陣、拉橫額,這天他身為參與者,看到不一樣的風景。「發起人要顧好多事,糾察、急救……感受不到大家的熱情和訴求。今次可以搵人傾吓偈,大多都好年輕。」平日以民陣副召集人身份應對記者,少不免表情嚴肅,叫人忘記陳皓桓也是個年青人,說到這裡,他瞇眼笑起來:「我今年23歲。」

話音未落,灣仔警察總部外的多個媒體記者,見到陳皓桓便一湧而上,他旋即退去笑意,手執黑白良知面具和《基本法》在胸前受訪:「香港人已經準備好,有沒有不反對通知書都好,都會出來遊行,因為這是《基本法》賦予我們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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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他爬上灣仔金紫荊掛黑布時第一次被捕。今天倘若被告暴動,罪成最高刑罰為判監十年。牢獄光景,陳皓桓想像過後拋下一句:「出獄時33歲。」一派瀟灑,唯一不捨得的是家中柴犬「細佬」,他掏出手機展示小狗照片,臉上溢滿疼惜:「這兩個月牠常常很低落,趴在房間嗚嗚的叫。」他最近甫回家便爭取時間跟「細佬」多談天、聽音樂。「如果入獄,我當然擔心誰去照顧牠啊,但對比有兒有女的人,我的包袱算相對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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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28 08.16.05
資料圖片

太古廣場外 年青人的絕望

下午四時,陽光把太古廣場外的金鐘道曬成金黃色。原本正喊口號的遊行隊伍安靜下來,自發悼念六月離世的示威者梁凌杰。陳皓桓幫忙向仍在叫口號的人們示意安靜,之後向廣場三鞠躬。「如果我在隊頭,未必有時間這樣做了。」他之後輕聲跟記者說。

在一片群眾低唱《願榮光歸香港》歌聲中,陳皓桓說年青人的絕望早就開始醞釀。「希望在哪裡?你叫我讀書、做嘢,但我能做想做的事嗎?我們想要民主自由,想代議士發聲卻被DQ,誰可代我發聲?香港做的事原來會拉上大陸,黑社會斬斷年輕人的腳筋,警察射爆示威者的眼睛。香港還安全嗎?沒有安全、沒有希望,沒有民主,沒有自由,好迷失。這也是為何三個月來,有些人會選擇激烈示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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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有百萬港人 「我怕什麼?」

傍晚,跟隨遊行隊伍轉入金鐘夏慤道,陳皓桓說:「雨傘運動時,我就在這條防線。加入社民連之前,我也是一個戴著口罩的參與者。」

當年18歲的他沒想過,從爭取真普選到五年後的反修例,街頭抗爭代價翻倍。過去三個月,運動中被捕人士過千,受傷的示威者或市民不計其數。「受傷的受傷、拉的拉,刑罰很重,其實會好失望。大家會問,幾時先完?」早於三月就開始統籌反修例遊行的陳皓桓說:「累極時,想到好多人在流血,他們比我們、搞了許多年社會運動的人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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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威者聚集夏慤道,開始與政總警察對峙。催淚彈射出的一刻,陳皓桓身上只一個印上 We want bread, but roses too 的布袋和良知面具,淡定地留守附近,不願離開。氣氛緊張,但有人繼續唱歌,有人提他戴口罩保護自己,有人認得他,叫他加油。「香港人多可愛?身邊有他們,怕咩遊行?過百萬人走出上街,我真的不怕被捕。因為多人上街,我才決定公開講自己公民抗命。」

「打從運動開始,我就已經有入獄的心理準備。」他說。如果沒有加入社民連,他想,自己或許也是一個前線示威者。位置或許不一,但他相信和理非跟勇武有更多共通而能夠互相支持的可能性:「現在被捕的人被控暴動或非法集結,和我面對的都一樣。公民抗命、無畏無懼,始終有驚的事,但克服那恐懼是要想起有幾多人跟你一起,想起為何就算被反對都要上街。做得對的事,就不怕公開講。政府你可以判我有罪,但人民知道我無罪,歷史會宣判我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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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李慧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