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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二生:與其去做烈士,不如去前線多救一位手足

中二生:與其去做烈士,不如去前線多救一位手足

在抗爭現場,一個男生的個子顯然比眾人矮了一截,但在前線之中,他的形象反而更顯突出。

他只是一名中二生,將近 14 歲,別號「亂世中的 PePe」。

同齡人多在踢波打機,而他和少數人則在街頭鏖戰。訪問當日他就讀的中學有自發的罷課集會,逾百名同學加入。「好多人雖然唔係勇武派,但佢地都好樂意參與運動,出力買物資參與遊行。」

「依個係香港人嘅責任。如果得番 28 年嘅時間(註:五十年不變的大限為 2047 年),我仲掛住玩樂,唔做正經事,我驚以後再冇機會。五年前大家可以話 We'll be back;但五年後嘅口號係最後一戰,End Game。」在他看來民主運動才是正常的份內事。

五年前他只有小學四年級,只知傘運是爭取民主的運動,理解有限。2016 年起立法會議員遭 DQ ,他開始翻查傘運的點點滴滴,想明白香港為何如此不公義。

「歸根究底一切都係政治問題。點解一世都上唔到車?因為官商勾結。點解香港人冇任何話事權?因為政府係中共嘅走狗。」

2019 年終於躬逢其盛,他決定不可旁觀,自 9/6 投身運動,由最初的遊行集會,乃後愈走愈前。

七一當天「 PePe」一早響應連登號召,先到金鐘集合,再準備「參加」灣仔會展的升旗禮。但去到立法會煲底,只見有二百多人,卻面對警察重兵佈防,從灣仔開往金鐘清場。

他從沒想過要和警察對抗,「完全打唔過。」但人數懸殊只好站到前線頂硬上。他開傘抵擋警察攻勢,兼之護送中椒傷者後撤,從此漸漸晉身為前線一員。

他當然也擔心被捕被控,但不能退縮,因為關乎「責任」和「尊嚴」。「前線愈嚟愈多人被拉,如果剩係得和理非前線冇人嗰喎。」他主要負責築防線、滅煙和救人,偶爾也會擲物。

「PePe」雖然年少,卻熟稔和理非與勇武之爭。「612 下午四點,夏愨道仲有好多人坐喺度。我地只係包圍立法會,只係想攞番屬於我地嘅嘢,包括立法會煲底示威區,點解警察守住唔入得?咪衝入去囉!」結果警察不止在煲底,在金鐘四處施放催淚彈,並首度動用橡膠子彈鎮壓。

他解釋警察根本想強行清場,不會在乎我們是和平抑或動武。「只要和理非超越左政權容忍嘅界線,佢就唔會當你係和理非。我想問喺咁嘅時勢之下,和理非仲有咩用?」

筆者無法想像一個中二生會思考得如此之深,繼而和他討論港獨便用上六七分鐘。

「我地冇可能依靠中共依個不合法政權,由六四開始佢已經係不合法政權。」

「民主同獨立兩者都咁重要。」他認為獨立是終極目標,不過兩者仍「有分大細」。他深信香港一定爭取到民主,至於獨立還在未定之天。

「理論上喺建立民主嘅進程中,獨立唔係必要。但對於香港嚟講,獨立係保障香港民主嘅重要條件。」

「獨立就好似肥沃嘅土壤,如果攞到嘅話,種出嚟嘅果實(民主)就最大最甜最好食。只有民主嘅話,果實雖然細啲但起碼要有。」他同意「獨立依條路好難好長,現實上先民主後獨立比較容易。」

外間常批評「小朋友」荒廢學業是受人利用,但「PePe」用自己的思考回答他們。「就算佢地話我地係廢青又好狗熊又好,佢地動搖唔到我。香港嘅未來屬於大家,民主就係有唔同意見。」

「佢地話應該專心讀書,冇錯,我依個年紀應該求學。但佢地都應該反思壓迫有幾大,點解有咁大嘅壓迫,令我地出嚟爭取民主。」

所幸是家人沒為難他。「屋企人唔想我行咁前,但冇反對我出去。因為佢地知道我做嘅事係啱,好支持依場運動。我能夠行出嚟,都係因為我嘅家人同朋友。」

他明白運動陷於膠著,前景一片茫茫,但沒有陷於失落。「其實七月我已經感到無力感,唔介意同你講,其實我諗過自殺,贏唔到不如做一個烈士。」

「但我最尾冇咁做。因為每次返到屋企,睇到新聞講警察清場捉左幾多手足,我更加後悔點解咁早走。點解要拋低一切而唔去救戰友?」

「與其去做烈士,不如去前線多救一位手足。」他放下了輕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