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洪清田: 彭學、董學、香港學

信報財經新聞   洪清田
2005-11-17

--------------------------------------------------------------------------------
 
情思香港
彭學、董學、香港學

--------------------------------------------------------------------------------
 
   九○九二年之交,「倒衛」之風成勢(十多年後「倒董」之風恍如歷史的重新演繹),換來末代港督彭定康。他人未到,我單憑他的履歷背景(牛津優異生、中間偏左、研究員出身和實戰政治幾十年),以及他個人的政治歷練和生命階段(屢救保守黨,意外落選),在《信報》刊出十多篇結合文學想像和社會科學分析的文章,猜測他會怎樣治港,中方會怎樣反應,為「彭學」豎樁立軸。

  這次他來港,無意間講他祖父是移民。我才明白,他不是英國的「原居民」,而是「新英國人」,難怪他在垂直聯繫歷史和文明的各階段之外,還近乎本能地隨意橫向跨越地理和文明邊界,出入不同國族文明體系,多元多角度。

  十多年前,我不知道他祖輩的移民背景,只注意他在垂直聯繫歷史和文明的各階段的能耐,並且可以結合幾十年研究員和實戰政治家的經驗,想像他一人可以「玩串香港派對」。

  這是他的個人因素,從更宏觀的中西文化百年文化交流、衝突和流的過程中看,香港九七是中英雙方「埋單」、「結賬」時刻,但也是開啟往下百年中英總體關係的一個轉捩點。

留下光榮的一章

  一方面,英人要為二百年的大英帝國殖民史留下「decent」(見得人)的最後一章,光榮撤退,向西方世界交代;另一方面,中國一要洗脫國恥,二要比英國人做得更好,令「香港明珠」更燦爛輝煌,向西方世界證明「中國人是行的」、「今天中國不再是以前的中國」(你們要「與時並進」,看清楚今天的中國)、中華民族傳統(本質上)是優越的」(是你們不了解中國)。

  另一方面是中方官員和在港的小圈子支持者的個人因素,他們仍活在距香港現實起碼一百幾十年的小農小商小資世界裏。不論中方官員多開明,個人認知和組織制約也使他們不能進入香港的基本運作規律和邏輯、主流價值和文化底蘊。在港「親中」小圈子的支時者,絕大多數的個人素質可能更低,最多是英人培養的次級操作者,根本不知「現代」、「社會」、「政治」、「管治」為何物,卻將受中央託付治港重任。

脫離現實唯上唯權

  由內地到香港,他們脫離香港現實,反過來以我為主,以我為現實,以我為標準,以我為規律,以我畫線,搞三十年代的拉攏分化統戰,但已失靈魂,只剩下肉體,明言只給好處聽話者;不顧原則原理、義理道德,只有權勢。

  香港的接收班子和治港班子投機鑽營,唯上唯權,今天的當權者就是他們的上帝,他們不會亦不敢想像或質問今天當權的上帝後面是什,上帝的權力是怎樣來的,怎樣才算做得好。他們的小農小商小資世界觀和思維裏,壓根兒沒有「現代」、「社會」、「政治」、「管治」的基本概念和規律邏輯。他們的世界和思維的終點是今天當權的上帝,他們可以討好傳統政治文化的權勢,但不可以管好香港。

  我在《信報》的十多篇「彭學」文章,把彭定康個人因素和「親中」人士的個人因素,放在中西二百年的歷史政經文化關係中考察,形成四個主軸,並把問題聯繫到八九「六四」後三年、改革開放和九七問題出現後的十五年、四九年之後的四十年、二十世紀初以來的百年和開埠以來的一百五十年中港關係,在各層次展開「彭學」的初步建構。他治港五年,他和中方官員的個人性格和思緒言行,方針路向,以致中英雙方的反應模式,恍惚都環繞我的文學想像和社會科學重點,但也不斷衝擊我的架構。我樂於把想像空間和分析架構擴大,把問題聯繫到五百年、一千年和二千五百年的中國文化比較,形成一個八、九層次的「彭學」和「香港學」。

  歲月不饒人,彭定康這次來港,樣子不太老,卻近乎失控的膨脹,又疲態畢露(或是沒有對手了,或是因為重複自己),以前的風采十分一也沒有,但仍比香港的公眾人物高班十倍八倍。他的行動優於學理,觀點學理一般,現場表演世界一流。他說政治是「All about ideas」,現場片言隻字,就是一套說詞和論述,近乎本能地隨意出入不同國族文明體系,多元多角度,隨時改變模式,宏觀微觀、虛實軟硬相應,在縱橫交錯的理念流動中,引經據典或數字事例細節,有根有據,形成自己的一套,得心應手做多面人。

顛倒落後與先進

  九七年七月一日前不久,我在上海對李儲文說,西方美英法德之中,英國文化是最接近中國文化的「中庸中道實用性」的,在發展中求和諧、尊重個體和法治、維持自由和秩序的動態平衡。英人在港做到以百年計的中國人要做卻做不到的(中體西用)、幾千年做不到的(無為而治),以及千百年不做的和反對的(重商利商)。

  中國治港唯一的方法是虛心學英人治港,學治港不單是為治港,而是為了治國,中國的現代化師「英夷」是最合適的長期目標,但中國上上下下(和香港人)不知香港為何物,香港有什意義,怎樣運作,卻以不知為知,以我為主,把先進當落後,落後當先進。中國內地和香港應展開「香港學」的「基礎研究」和「尖端研究」。這是一個簡單而根本的問題,但可能要五十年才搞通思想。

  九七後以「愛國愛港者」為主體,進一步以不知為知,近乎在知識真空中治港。董建華繼續把港人分等級,顛倒落後與先進,還倒打一耙,叫不服者「與時俱進」。他和親中人士的個人因素,在中西千百年的歷史政經文化的八、九層次中,總是逆「香港學」四個主軸的運作規律而行,系統性失誤一次又一次,卻得到中央無限、無條件支持。
 

監督者成弱勢群體

隨輿論監督作用的加強,新聞記者被形象地稱作「無冕之王」。人們遇到困難總是希望記者能為民鼓呼,但是在那些缺乏有效監管、態度粗暴的行兇打人者面前,記者除去一腔熱血和一紙記者證之外,與其他的弱勢群體其實毫無分別。雖然中國一直在倡導加強新聞媒體的監督能力,不過目前卻並沒有相應的法律法規進行具體解釋。也就是說,沒有明確地告訴新聞記者在監督過程中能夠擁有什麼樣的權力。新聞記者自身的這種窘境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輿論監督的力量,也使得屢屢有人敢粗暴地扼住他們正義的喉嚨。

一段時間以來,記者遭受人身攻擊的事情時有發生,發生在記者節的這兩次事件不過只是其中的一個縮影。透過這些極端的事例,如何保護記者的人身安全,以及輿論監督權和新聞採訪權,有必要引起足夠的重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一個法治國家裡,「有法可依」是一個必要的前提,因此,將新聞工作納入法制化軌道應該是十分重要而必須的。面對不平之事,如果新聞記者每次都可以理直氣壯地站出來為民鼓呼,對於他們來說,每一天其實都不亞於是在「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