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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底行走的人》:我,與「安排」「反安排」

《水底行走的人》:我,與「安排」「反安排」

圖為《水底行走的人》劇照

文:米迦勒 @ 映畫札記

《水底行走的人》有點超出我預期,頗為可觀。尤其是影片收錄黃仁逵的藝術觀,不少都是微言大義,真的想讓有志於創作的朋友都看到。我也相當喜歡影片拍攝了阿鬼與他的友人搞的酒會、詩會,也可算一窺香港一代文藝人的生活形態。

倒想談談戲裡的「我」:電影從一開始,導演自白的「我」已經相當顯現。而隨後的九十分鐘,與其說導演陳安琪在拍攝黃仁逵,倒不如說我們看到的是導演這個「我」如何「處理」這個拍攝對象(我甚至覺得可稱為「拍攝對手」)。「我」的顯現貫穿全片,經常介入:不單是聲音上的、影像上也經常出現,無論是字幕、還是直接出現在畫面上與阿鬼對話。甚至在影片最後的最後,要為影片「蓋棺定論」,還是黃仁逵對陳安琪說「我為你(就是影片的「我」)脫了苦海」。最後剪好的電影,也可以說是陳安琪與另外兩位剪接參考拍得的素材後,給「我」的一個回應。

觀影途中我想,陳黃二人同鏡的衝突火花,會不會都是「安排」出來的——阿鬼說紀錄片有兩種,一種是等待事件發生、一種是安排事件拍攝。看到友人在映畫手民的訪問,陳提到:

開始時攝影師問我要拍甚麼,我是當然是拍阿鬼。但過程中,我們多次直接對抗,連攝影師也覺得要把我放進畫面。阿鬼又經常與我互動。我沒有給攝影師甚麼指示,只是想要他不停地觀察,聽我們的說話。[1]

初看完影片,我還道《水》似乎不太嘗試去訪問黃仁逵的同輩友人(倒是訪問了兩個女兒),不過看另一名友人在電影節期間的訪問,才知道是有意識的安排:

起初她也訪問過Billy Hung(迷你噪音主唱)、祈大衛(港大藝術系教授)和高小蘭(阿鬼粉絲),但後來方向有所改變。「我們之間的互動火花四濺,已足夠活現他的性格。」[2]

陳導在拍攝中途想應知這些「火花四濺」確是有趣材料。不知阿鬼評價陳導「還是喜歡拍安排的紀錄片」時,是不是如他所言,心中已經知道:《水底行走的人》成片就會是這個樣子,充滿着自己與陳安琪的衝突對話?陳自言與阿鬼對「紀錄片」的看法有分別,不過如上所言,《水》之中最有意思的,不也就是拍攝時「等待」得來的「安排」——攝影師目睹「多次直接對抗」後把陳安琪放進畫面,這些場面也可稱「安排」吧?

不論阿鬼在鏡頭前如何不合作,恐怕他也心知肚明:這其實是你(陳安琪)的影片。他的「拒絕合作」到最後就成為了影片最具玩味的部份。可說到底,電影不就是一系列的「安排」的成果?剪接才是一部電影誕生的場所,而決定如何剪接,不就是對一部電影而言最重要的「安排」?

參考:
[1]〈我拍電影很隨性──專訪《水底行走的人》導演陳安琪
[2]〈與黃仁逵在水底散步──陳安琪導演專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