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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炳霖:高鐵拆村-誰人有權令人渺小?

「運輸及房屋局局長鄭汝樺昨日向傳媒講述跨境運輸基建的進度,她指出,廣深港高鐵預計 2014/15年度通車,配合內地的高速鐵路建設新網絡,廣深港高鐵可直通全國多個大城市,例如往廣州只需 48分鐘;成都和北京都只是 10小時;上海則 8小時;汕頭兩小時。由於可減省提早往機場,也不受惡劣天氣影響航程和升降,高鐵更能吸引往返中港兩地的旅客。」(蘋果日報 09年3月13日)

以上是隨手選出有關廣深港高鐵的報導,與幾個其他報章零星的相關報導相樣,強調的不外是高鐵計劃如何龎大、車速如何懾人、如何有助商貿發展,煞是值得期待,所有阻滯興建之「沙沙石石」,唔該一律彈開!

作為 2007年特首施政報告中十大基建之一的廣深港高鐵,港方只有一個站亦是終點站,設於西九。除地下三層車站外,鐵路還需要車廠,需要救援設施,西九地貴,車廠與救援站就設在「沙沙石石」的地方石崗菜園村,村民?彈開囉!

菜園村村民有着令人艷羨的生活,簡約、務農、家族照顧、鄰里關懷、自給自足,老人家雖然老得彎腰,但這彎彎的腰板卻是無人可比的挺直,活得有尊嚴。如何可得?非常簡單,只要你肯樸實無求。村內小路房屋,莊稼農田,一草一木,皆由村民擔沙砍石合力建設,菜園村出產菜蔬除供自用外,小部份還幫輕了本港蔬菜市場的供應。

政府未經諮詢卻單方面定址於菜園村興建車廠與救援站,將遞奪居民無價的和諧生活。筆者曾參加菜園村的導賞團,體會到村民無求品自高的生活態度,與及人倫互相依存的温馨。其中一家數代圍繞着一口井建屋延衍,因人口眾多,家中老弱在長日裏可無時無刻都有人關顧着。若他們被迫遷「上樓」,這種延伸家庭功能盡失,而只能各自分隔於小單位之內,老人只有於老人院孤獨終老。這種 diswelfare (反福利) 如何彌補?而菜園村,老人多着呢。

說菜園村生活樸實,觀其講究如何慳、如何省、如何健康、如何地道,實質是一種非常精緻講究的生活。可是,精緻,同時是脆弱的,因為少人懂得欣賞,無人加以防衛。官員堅稱在城大調查中八成香港市民贊成興建廣深港高鐵,但同樣在該調查中,卻有「逾半的市民對這個計劃毫無知曉」 ,意味着很多受訪者就算答贊成也是不知就裏,更不要說是否知道在我們的弟兄中有人要作出不必要的犧牲。少數,無論你有什麼人倫文化價值,在以經濟發展的前題下,及在配合內地以防香港被所謂邊緣化的虛妄中,將會被犧牲。

筆者日前親歷這種在「宏圖大略下汝將被犧牲」的態度。因為正委會關注菜園村被迫遷拆的事件,遂成為政府游說的目標團體之一,被約開會。鍳於事件主人翁其實乃菜園村居民,正委會表示會議中將退居觀察者角色,而邀請菜園村居民出席,使會議成為一個官民溝通的平台。會議中在官員掌握資料就是權威的情況下,幾位能出席的村民只能將珍惜現存和諧簡約生活的心聲娓娓道來,和表達全村九成村民不遷不拆的意願。官員的回應卻是搬出宏觀藍圖,以泰山壓頂之姿,矮化村民之自我概念。其實一切技術與官方資料講都多餘,村民早被決定要搬要犧牲!縱使選址方案未定,官員便明指暗示村民阻撓其他村民登記,會後亦對個別村民作出類似無憑無據的指控。

立法會議員們與及報界有很多人都推崇綠色生活,間中亦會一家大細參加類似綠田園之類的活動,耕耕風流田。他們可知道自己正摧毁人家的農家樂?如果他們意識到,應否向政府叫停,重新從詳諮詢?還是甘於處於被矇蔽的渺小地位?本來昂昂然過着自給自足有尊嚴的生活的村民,一下子無辜地變成阻住地球轉的罪人。

在基督的國度裏,誰人有權令人渺小?又,當我們面對弱小的人兒時,我們應該如何看待?

原刊於香港天主教正義和平委員會於7月26日公教報專欄"義筆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