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http://www.alivenotdead.com/terryzenki/--profile-768505.html)
《意外》絕對是今年其中一部最傑出的港產片,編導演皆傾力以赴,風格統一內容異色;其開放性的故事結構更加容易激起無限討論。而對於導演鄭保瑞,《意外》亦可能是他眾多電影作品中,最保持穩定風格的一部。
《意外》原名《暗殺》,顧名思義是講殺人 – 故事講述以古天樂為首的殺手四人組(林雪、葉璇、馮粹帆),擅長以精密步署,製造各式離奇意外,創造出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局;在一次殺局中,林雪遇上交通意外身亡,令古天樂認為有人在背後搞鬼,製造殺局謀害自己。古天樂矛頭直指與殺人事件有關的保險經紀任賢齊,任為人殷實,做事循規蹈矩,平凡的背景生活反而令古天樂更懷疑, 耗盡心神去監視提防這個「敵人」。古的被害心態走火入魔,甚至想辦法設局暗殺任賢齊;可惜又一次的巧合,令殺局出現出人意表的結局…
《意外》將港片於《無間道》後開闢出來的「文鬥」風格推至一個極致的地步。無論是精心策劃的殺人佈局,殺人團隊的角力、與及古、任「正」、「邪」對立的腦力交戰,都幾乎成為純粹「意念」的鬥爭,幾乎全數是心理的描寫,形成了《意外》成為了一部零動作的「心理動作片」,場面靜態,但情緒如風起如雲湧。
《意外》最值得談論、留意的地方,除了其極端穩當、甚至因此令人不安的沉鬱畫面/叙事風格(期望鄭導再次橫衝直撞如《狗咬狗》的觀察難免會失望),另一點應該是古天樂代表的那種極之扭曲變態的心理反應。古天樂飾演的另類殺手,一方面以小聰明瞞天過海,做盡傷天害理的壞事;另一方面又對所有人處處提防,包括自己的伙伴。他甚至懷疑一個可能與事件完全無關的陌生人(任賢齊),用盡心力去監視懷疑他(更直接的描述,是古在任身上看到他生命中最不能面對的 - 「無法享受平凡人的生活」)。
這種「食腦」、行事有歪倫理常,兼有嚴重被害妄想症狀的角色,可能是2000年以降,最能代表香港人心理扭曲狀態的角色 - 由《無間道》的臥底陳永仁,到近期的Laughing 哥,最受港人談論追捧的角色,始終都是在大氣候下身不由己,又亦力求反撲的「邊緣人」。一心認為自己受迫害,到最後害人終害己的「大腦」(古天樂的角色名),應該是這種「邊緣人」角色的終極加強版。
《意外》的叙事風格非常壓抑、沉鬱,戲雖然好看,但難以稱之為「賞心悅目」。最悅目者,應該是一眾演員小心翼翼的演出。三年前看《黑社會以和為貴》時,我認為古天樂還未「擔」得了整部戲,但在三年後《意外》中,古仔已經完全成熟,在極少之對白下,純粹以身體語言去演釋「大腦」這個心理描寫極其複雜的角色,也令人有遊刃有餘的感覺。古仔是次演出,比他早前在《竊聽風雲》張揚的演出,其實更見難度,希望他會憑《意外》得到演員獎項的提名。
葉璇則可能是近年來最令人刮目相看的香港女演員 – 雖然她在中國出生、受美國式教育,但無線電視劇的「訓練」,都足以令她可被稱為香港女演員吧!她飾演的殺手團女隊員(角色沒有名字,古天樂就叫她「女人」,酷爆!!), 一方面對古天樂暗生情愫,希望突破純粹團員的關係;另一方面又希望透過模仿「大腦」的沉著去以圖挑戰「大腦」的領導地位,卻令她因此成為「大腦」疑心下的犠牲品。在不多的出場時間中,葉璇貢獻了高質量的演出。本片尚有兩位女角 – 莫小奇(飾演古天樂太太)及韓雨芹(飾演任賢齊太太),然而戲份不多。
如果閣下是任賢齊的粉絲,觀看《意外》可能會令你很不爽。一來任的戲份奇少 – 以男主角而言,他的主要戲份竟集中在影片四十分鐘後左右;而且任在片中要演一個毫無星味的普通人。小齊被要求要演得淡泊如水難怪他開玩笑說好幾次幾乎為了鄭保瑞似有還無的要求而要「揍」他。事實上陳芳州(任賢齊的角色名)對小齊來說,實在難度太高。
而對筆者而言,《意外》其中一個亮點,是「老戲骨」馮粹帆的演出。喜愛老港片的觀眾,應該不會忘記這位資深「冷面笑匠」。《意外》是馮粹帆第三次與「銀河影像」的合作(之前是《每當變幻時》與《復仇》),亦是馮多年來少數的非喜劇演出 – 雖然他的演出仍然帶有喜劇般的節奏與色彩,而馮蒼老的外貌亦令人帶點唏噓。
看到有些影迷說, 《意外》看來不像是鄭保瑞的作品。我的說法是大家對鄭保瑞的創作風格不盡了解。不看看那個至死方休的結局,仔想想環顧香港影壇,誰比鄭保瑞更能想出如此「神經病」的故事 – 跑著發瘋,和坐著發瘋,本應該是一樣的!只是這次鄭保瑞,選擇了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