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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飯:人民在哪?旁觀「人民力量」七一堵路

阿飯:人民在哪?旁觀「人民力量」七一堵路

圖:數百名原本參與堵路行動的市民「被解散」到天橋

文:阿飯(基層團體工作者,曾參與3月6日財政預算案堵路行動)

七一大遊行當日,有合共超過一千人在中環拒絕散去,以進一步的行動抗議政府。在干諾道中抗議的一隊,主要是由較非組織性的社運人士及社民連組成。另一隊則被視為「人民力量」大軍。在主流媒體的報導中,兩群抗議的人士被簡化成社民連及人民力量。這當然不是事實,兩邊的人群中,也有不少不屬任何組織、自發加入的市民。「人民力量」的數千人大軍相當震撼,然而,筆者綜合了數位或參與,或旁觀的市民的個人觀察,從中普遍得出幾點:不少參與者都並不是「人民力量」動員而來,反而是「人民力量」有計劃地截下人群;參與者沒法民主地參與行動的決策;對於「人民力量」最後自我解散行動感到失望及憤怒。

修頓數千人靜坐

在七一遊行隊伍中的「人民力量」成員,據新聞報導指,他們因為不滿警方延遲開路,在修頓球場對出靜坐,拒絕前行,人數有數千人之多,好像全都是在「人民力量」指揮之下般。

筆者與一位當時在場的民陣糾察陳先生,「人民力量」實際的成員只有200至300人左右,但分開兩組一前一後地前進,中間有2,000至3,000名自發參與遊行的普通市民,到達修頓球場時,他們聲稱抗議警方截龍,叫市民坐下。那處就是香港人網架設的演講台,陳先生認為「人民力量」是抗議為名,聚人為實,把市民給截下了。不少市民同仇敵愾而坐下,這時「人民力量」的立法會議員黃毓民,用了大約兩小時演說,又大派免費「人民力量」T恤和直幡,聲稱大家穿上不代表就是「人民力量」的人,只是同意他們的想法而已。令當場有近半市民穿上,當時即令「人民力量」的「群眾」直線增加。

筆者當日因為工作關係,只是收看電視,很晚才到達現場。收到了干諾道中的示威者聲援的請求後,先去了大會堂一邊,但示威者已被警察重重包圍,並正在清場,因此轉到「人民力量」那邊觀察了很久。從看電視到現場,筆者得出一個基本結論,就是「人民力量」隊伍千幾二千人的隊伍中,真正是「人民力量」的人大概只有最後剩下來被捕的百多人。其餘的都是一般遊行人士,絕大部分是年輕人。「人民力量」的策略在這幾次的大型行動看得很清楚,就用旗海戰術,將本來不是「人民力量」的人都納入自己隊伍,令這些人「看似」是「人民力量」。和3月6日一樣,「人民力量」隊伍都是在隊尾,並突然在遊行當中停下「截龍」,形成「人民力量」幾千人堵路之勢!3月6日,他們是在皇后大道中「截龍」,今次則準備更好,在架設有演講台的灣仔修頓「截龍」。

組織嚴密的行動

除了「截龍」策略,陳先生指出,在「人民力量」的隊伍中,他們每隔一段距離就設有一個訊號兵,他們似乎不需要使用大聲公,也可以令在場參加者清楚知悉訊息,並善用身體語言。這些訊號兵的邏輯十分簡單,強調說若參與者不同意就可以離開,不會有民主決策的討論。當「人民力量」在修頓完成兩小時的演說後,向中環前進,配合鼓勵市民換衫及旗海戰術,情況就如筆者碰到的一位朋友,近十一點才到達紅棉道現場的葉小姐所言:

「我觀察到有成二三千群眾,且有整齊的直幡,而隊伍彷彿被教主指揮若定地向前就前,向後就後,我就驚訝於他們的組織力……到達紅棉道後,就出現了極其 erotic 的場景,在隊伍中竟開了一條路,教主就由隊頭行到隊尾,再由隊尾行番上隊頭,接受群眾的歡呼和掌聲……」

後來又不知怎樣,大隊一抵達紅棉路附近,「人民力量」的成員就把直幡全部收起,好像知道要「散水」一樣。

另一邊,在長江中心聚集,後來轉到干諾道中的示威者的現場情況、決策過程,可以參看《明報》在7月3日刊出的文章《七一夜:這夜,我扮示威者》。

自我瓦解人民

筆者在紅棉道現場開始觀察「人民力量」的隊伍,對整個行動感到的是憤怒。當晚有很多朋友與筆者一樣,在隊伍的外圍罵了很久。筆者認為七一當晚留下的人,很多都是不怕堵路的市民,但他們大多欠缺經驗,對於當場的組織、策略分析、有可能面對的後果不太了解,結果整個行動被「人民力量」的大佬主導了。

當數千人在金鐘道聚集時,至少有數個策略是可以是由行動者決定的,例如堅持靜坐至翌日,迫政府對話,要求撤回遞補機制。或是堅持坐到某一個時間,再做某些行動然後解散。或是,當場自我瓦解。

最後的結果是,行動者完全沒有參與決策,而「人民力量」則自行瓦解整個行動。據筆者的觀察,警察發出警告,表示示威者有可能面對拘捕及檢控,要求示威者離開後,只有少數人離開,留下的仍有近千人。

這時「人民力量」的立法會議員陳偉業大舊出動,「遊說」和「誤導」示威者離開。陳偉業聲稱他們會選擇「坐爆48」,誤導市民被抓後需要在警局被扣留48小時。而根據6月4日晚「踢保」的示威者的經驗,最快者可以在被捕後約6至7個小時獲無條件釋放,最終七一當晚被捕的「人民力量」成員也印證了這點!

大舊又走到隊伍的中後段,勸說市民離開,說「沒有時間的人請先離開!」令大批市民離開,有示威者當場指責陳偉業,指他「果頭嗌到力竭聲嘶,呢頭就散」、「又話追求民主,毫無堅持」,更有人怒斥陳偉業「出賣群眾」。筆者與走出來的示威者談話,普遍有兩個反應,一是不想走,想迫政府做野,可是又不能「坐爆」48小時;二是覺得被出賣了。

大舊呼籲後,隊伍其實仍有數百人。警方見人數減少,開始形成圍牆,將原本鬆散的圍防加嚴,不能進出,給示威者造成壓力。這時黃毓民走出來,用大聲公呼籲,說已與警察傾好,10分鍾內警察會讓要離開的人離開,並宣佈已經取得「成功」,著大家可以散去。呼籲之後,留在原地的只有百多人,黃毓民及陳偉業也在內,結果就是,「人民力量」的大佬們陪同百多人「堅守」,成為媒體報導最後的「戰士」。媒體報導成就了一個榮譽錯覺:「人民力量組織力強大,成功帶領幾千人堵路,最後他們堅守到最後,被警方拘捕。」

「人民力量的確是全勝了!可是,在場的人民卻被出賣了!」

後來筆者與一個已出來,但仍在外圍不甘心離去的年青人談話,他剛從干諾道中過來,與幾個朋友一起,他們都是第一次留守並參與堵路,3月6日當天,他們只是圍觀。今次則因為遞補機制太過份,他們就參與進來。他的幾個朋友留在干諾道中已經被抓上警車,他轉過來「人民力量」這邊,是因覺得等待被抓沒有用,想這邊人多,是可以做到多點事,造成更大的壓力和效果,迫使政府讓步。他也是因為被誤導以為會被拘留48小時而所以無奈走出來,他不明白黃毓民說的「我們已成功」所指什麼,他又對於「人民力量」和社民連分兩頭行事感到無奈。

千人留守中環會怎樣?

當然警方面對「人民力量」數千人的隊伍,是相當緊張的,警方從全港抽調警力,又派出防暴警察,在中銀外稍有接觸即出動胡椒噴霧。有在現場的朋友說,除非警方像2005年世貿示威般,出動催淚彈啦!筆者覺得,不少市民想著的,並不是等待被捕然後「坐爆48」,他們是想著的是有千幾人堵路,警方無法清場,迫政府對話,撤回方案。超過一千人靜坐或行動,參與者是不太可能被輕易拘捕的,去年反高鐵一仗正正印證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