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個不斷被誤解和扭曲的詞，叫「階段性勝利」。第一種扭曲，來自溫和學者，他們說今天的佔領運動已經「階段性勝利」。然而誰都知道，在沒有任何實質成果的情况下，「階段性勝利」其實是一種較為抽象的精神勝利。而如果這是退場的藉口，也不過是阿Q式精神勝利法。
第二種誤解，來自網路激進派。他們高呼「不要階段性勝利」。在此，假若運動真的獲得了一定實質成果，例如撤回人大8‧31框架，並相當大程度民主化整個提名委員會（其實都十分渺茫），他們也會視之為失敗主義、散水及出賣群眾。
弔詭是，如果激進派要的是一步到位，立即過渡至革命，那溫和學者就是相反，在一步也沒有之際竟宣告勝利。但究其實，兩者異曲同工，因它們都漠視「階段性」的果實，都覺得不重要。分別只是一邊缺乏爭取的意志，將失敗視作勝利，而另一邊恰恰相反，將勝利（局部）也視作失敗，完全否定。
可是，徹底否定「階段性勝利」，其實暴露了一種潛伏於任何蛋對牆的運動中的深刻疑難：面對強權、各種條件和結構限制，很多時，我們難以立即過渡至革命，而歷史上，民主運動更多是在那一「漫長過渡」之中走前，在爭得頭崩額裂之中邁步，不斷前行並產生累積，但就是很難「立即過渡」。
面對這種無法立即過渡，一些「醒目」的人因而不再相信群眾運動，很快就選擇犬儒和放棄，而另一些狂熱分子則把革命意識形態當作一切問題的唯一答案，堅決否定任何調節性、階段性、過渡性的主張。
當然我相信，這兩種人也不是廣場的主流。真正問題是如何轉化社會和人心（而不是一味訴諸革命意識形態），並堅持作韌性的廣場鬥爭，直至有一定實質成果。廣場加油！
文章刊於今天明報觀點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