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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父親說社運、香港、前途(二)

跟父親說社運、香港、前途(二)

攝:獨媒記者 Gundam Lam

上班前,父親跟我討論旺角的警民衝突。

父親說,有些示威者的盾牌有攻擊性(鐵釘),警察用武力清場實在是逼不得已。我說,警隊要清場無可厚非,因為這是一場公民抗命運動,如果有示威者以具攻擊性的武器攻擊警方,警方可以以最低武力拘捕他們。然而,這一切都解釋不了為何警方會對沒有反抗意圖的人施暴。我不會盲目支持示威者,但我們更不能對警隊濫權視而不見,我們怎能對濫權的人寬容 ﹖

父親說,香港因為這場運動失去了很多。我說,我們原本已經一無所有。我們可以怎樣告訴年青人,他們在香港還有希望﹖物價年年漲,樓價對他們來說早已是天文數字,但大學畢業生的薪金中位數在過去十年卻沒有什麼變化,社會正一步一步將他們推向絕望的邊緣。政府、資本家、中產所重複強調的「繁榮」是只屬於他們,與年青人無關,所以當高官、親建制的政客強調佔領對經濟的損害時,年青人只會感到被冷落、忽視。當然,這不是專屬於年青人的運動,而支持年青人的成年人與反佔領的有什麼分別呢﹖

支持佔領的成年人有同理心,他們懂得關懷在絕望邊緣的年青人,對強權的橫蠻有警覺,而反佔領的不少就是羅范椒芬口中那些害怕年青人而有能力移民的中產,他們的恐懼源於對社會的無知,亦不會去了解年青人的困境。反佔領的成年人以教訓後輩的口吻指佔領破壞秩序,不是因為他們認為原有的社會秩序是公義的,就只是因為他們是那秩序的受益人。至於草根的反佔領者,他們昧於現況的本質,以為站在權力的一方就能獲得安穩的生活,他們討厭改變、害怕改變,因為主權已經令他們相信自己無力改變社會。

我說,香港的市場不再自由了,年輕人再無機會。一個自由市場裡,年輕人很容易創業,例如以前到處都是小販。你只要有生意頭腦或者一門好手藝,你就可以當小販創業,口碑會成為生意成功的催化劑,每個人都有成功的機會。現在,香港哪有創業空間﹖小販早已絕跡了,現在連賣咖哩魚蛋也要鋪位,租金卻只有連鎖店才付得起,於是香港愈來愈難有創業家。沒有創業空間的年青人只能繼續迷信那套政府花長時間打造的「終身學習」,死也要讀一個學位,哪管是沒有資助的副學士還是外國野雞大學的Top-up degree,畢業即欠下十多萬巨債,然後再持續進修,一堆專業資格、證書、碩士學位,但薪金還是那既可憐又可悲的水平,這就是當下年青人擁有的所謂「繁榮」。父親說,說的也對,天水圍的天秀墟趕絕了小販。

我說,大概是時候重新思考究竟香港人一直守護的秩序是什麼一回事。以前我們很喜歡「掃街」,有「鍋氣」的炒粉麵、煎餃子、豬腸豬紅、煎釀三寶都是我的最愛,但現在熟食小販絕跡,那些至愛都隨之絕種。趕絕熟食小販的理由有很多-安全、衞生、秩序、噪音。可是,當他們絕跡了,我們卻感到無限可惜,而那些理由回想起來都不完全成立。以安全為例,我們光顧了那些熟食小販好幾年,就算有滾油在前,我們也懂得在安全的位置等候,而最危險的時候只有「走鬼」,即是只要政府不趕走他們,危險程度有限。以前我們認為很有道理的理由,今日留下的只有遺憾;今日政府那些看似合理的理由,他日又會為我們留下什麼樣的傷痕﹖

我說,年青人在這次運動中或許有做得過份的地方,但為什麼我們這些有社會經驗的不能體諒他們、包容他們﹖諷刺的是,竟然是政府勸說年輕人包容別人,包括要去接受政府的橫蠻、偏聽、不守程序,自己卻對反對聲音視而不見,對年輕人面對的困境坐視不理。嚴人寬己,這是中共失去這一輩年青人的主因。

要出門口了,我說,不要再看TVB新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