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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需要改變——觀《是不是這樣的夜晚才會有這樣的一個我》

這樣的日子,需要改變——觀《是不是這樣的夜晚才會有這樣的一個我》

「我」作為命題就如劇名所挪用的舊曲,老調一再重彈,卻又越想越難懂。「我思故我在」,笛卡兒提出了「存在」的證據,至於存在的一個「我」到底是什麼,卻非他的關切所在——這卻是《是不是這樣的夜晚才會有這樣的一個我》所要探問的。這種大主題有陷入無病呻吟的危險,不過劇團Thealosophers的提問方式卻叫人會心微笑。

全劇多個分場可看成多條沒有答案的問題,演員一時獨白一時與其他演員甚至觀眾對話,從各種角度探詢「我」到底是甚麼。劇場先由文字開始:「我」之象形有「戈」,是否必然意謂鬥爭?然後是互為主體的他者遊戲:該如何區分「我」與「你」?「你」又何嘗不是「我」?如果我們有複數的自我,每個自我都有它的經歷和價值觀,從中選出一個「我」,即使透過現場觀眾的「民主選舉」,是否等同謀殺了其他的可能性?若果行為先於意識,自由意志又是否存在?

我們不期然聯想到《我》的提問脈絡:後雨傘。「__不代表我」,那麼「我」又是什麼?我們在保守怎麼的一個「我」?拒絕代表之後要確立自我,這些問題就有必要認真思考——至少我們要有自己的答案。事實上不同時代的人都在探問何謂「我」,實在不必追求永恒的解答,「我」之定義從來都是流動的,如果「這樣的夜晚才會有這樣的一個我」,明晚的「我」恐怕又有新的定義了。只是當我們不願被種族、黨派、地方認同框定的時候,就有必要更主動地思考這一命題,又正因為「我」之定義往往是流動的,我們對於自我的定義亦不斷改變。第五場的跨代對話無疑是一大絕筆,即使與二十年後的自己對話,亦難逃世代之爭的困局,到底還是自我認同的衝突。

《我》的劇本完整,獨白書寫與語調的拿捏亦恰到好處。哲學主題最忌說教,《我》保留開放空間之餘又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向觀眾質詢的機會。其實《我》最後也沒有回答「我」是怎麼一回事,這反而是令人滿意的開放結局,結尾的後設敘事可能略顯玩世不恭,其實日常生活中面對「自助式火鍋」、「邊爐放題」和「中式shabu-shabu」的選擇/無選擇,我們的回應又何嘗不是世故得犬儒。這樣的安排將問題丟給觀眾帶回現實中繼續思考,對於「我」這種大哉問主題,能作如此流暢而不失幽默的收結,是相當聰明的處理。

唯一的小批評在於雨傘運動的表達略嫌直白,眾演員的自我對話與身體衝撞已表達了當時的情緒,參與過運動的觀眾定必心領神會,後補的抗爭聲帶與煙幕的設計有濫調的危險。不過在當前的社會情緒中,偶而失控的呼喊,仍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