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到南韓, 其中一個感覺就是運動內部國家主義(liberal nationalist)與人民民主(people democracy)兩個陣營的張力. 民主勞動黨的領導層被國家主義陣營佔去大多數, 連KCTU的領導層也是, 梁璟圭由暫代的位置退居二線.
兩個陣營都反WTO和FTA, 但國家主義者以一個保護主義的立場發言, 對其他社會政策(如移民)採取非常保守的立場, 而南韓的農運, 都抱有很濃的保守傾向. 電影配額製亦是, 在反美的前提下, 把其他地方的電影都排斥在外, 極端者更無限放大民族特性和尊嚴. 朋友說, 下個月就是地區議會選舉, 而世界杯在即, 他們預見右翼國家主義者會以世界杯助選, 若右翼保守政黨取得大多數, 明年的總統選舉也很可能由保守派勝出, 到時, 多年來爭取的一些建制改變, 可能會付諸流水.
這次 Globalizing social transformation 的會議, 就是在這個氣氛下進行; 反全球化的人民民主派, 希望透過國際團結, 去開拓出一個非自我中心和國族主義的運動, 並透過這運動改變南韓社會運動中國家主義的傾向. 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亦需要國外社運對本地社運有建議性的批評和幫助.
在反WTO運動的檢討會裡, 其中一個令南韓社運疑惑的地方是, 為什麼在香港和南韓, 整個重點都落在韓農身上, wto對南韓服務業的影響亦非常嚴重. 而且韓國的農民運動, 有些是以民族主義作號召, 當中有些更由保守右翼勢力支持. 這些問題主要落到 bobo 和彩?身上, 因為她們不單到首爾開會, 更來回坐了十個小時火車跑到南部探望尹一權. 朋友的提問是建基在一個政治分析之上, bobo和彩鳳的答案是在經驗和感情的層次, 所以兩人解釋了很多次, 結果南韓的朋友始終說不明白, 尤其是當他們面對著自己辛辛苦苦搞反 wto, 結果卻讓某些保守右翼國家主義者漁人得利的情況下, 她倆的解釋就使他們更加困惑.
當南韓那邊檢討的結果是建立國際團結時, 卻面對國際友人支持的行動可能帶來之反後果, 這確實有點諷刺. 本來主辦單位以為我也會跟著去農村, 負責統籌的 sohi 表現得很無奈, 後來知道我留在首爾, 才舒一口氣. 其實他們這次精心地邀請了英文語系的IMC (independent media center), 西班牙語系的 rebelion 和中文語系的 inmedia, 其中一個目標就是希望可以透過不同語系的獨立媒體來進行溝通和討論. 相對起 imc和 rebelion, inmedia可說是蚊型團體, 但大家對我們的期望很高, 因為未來反 wto 和新自由主義的場地將轉移到亞洲.
不過, 這次會議, 其中一個最大的問題是南韓與美國兩地的愛恨情意結. 美國與南韓的 fta 談判正在進行, 南韓社運團體正如熱鍋上的螞蟻般, 希望把他們的議題轉口內銷, 其中一名講者便直說: "一直以來, 美國都是南韓連接外界的輸紐 (nodal point), 所以美國的社運和另類媒體應在 fta 議題上帶頭." 第二天, 我問為什麼反 fta 的運動要由美國那邊帶頭才行? 為什麼不與其他同樣受到 fta 影響的國家, 如泰國建立聯盟? 其實南韓自今年反 fta 以來, 第一個支持其行動的是來自泰國的社運團體, 它們也在今年一月, 於國內動員了幾萬人示威. 可是, 這番說話並未引起討論, 最後一節的主持人依舊堅持美國社運要帶頭, 儘管來自 z-net 的 micheal albert 和 imc 的 evan 多翻跟他們說, 美國社運已到達一個死馬救不回來的狀態. 民族主義式的反美, 到最後就剩下自己與對抗的對象, 其他的地方在這個框架中, 完全缺席.
新一代已越來越意覺到這問題, 而在香港反 wto 的經驗, 亦使他們意識到國際視野和連結的重要性, 這次會議是他們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