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有頗多人問我, 究竟發出什麼事, 使原來已經半生不死的保衞天星運動, 弄得死灰復燃? 好些都翻看了 inmedia 的報道, 說凱迪於十二月六日的報導, 明明很頹, 有些留言亦說要把動力轉到其他戰線 .
我對這些問題的即場回答是: "係囉, 我都唔係好知, 明明預咗十二月十三日去行山..." 回過頭來, 覺得自己有責任搞清究竟運動的轉化點在那裡. 這是一個頗為流水賬的記錄, 以便日後進行檢討.
轉化點
其中一個轉化點明顯是古物古蹟諮詢委員會的報告曝光, 而朱凱迪於12月11日寫了一篇何志平講大話的文章. 這篇文章的威力在於它把天星的問題政治化, 反對天星遷拆, 不單是 "不捨得" 而涉及政府以假諮詢的手法, 玩弄民意. 當天晚上, inmedia 某些民間記者就醞釀著要何志平和孫明揚為清拆天星付上後果. 但原來動員反清拆天星的團體卻要求我們不要有過激的口號, 結果, 我們並沒有於網上動員.
走進地盆是一個意外, 但這個意外是一個 inmedia 民間記者和八樓互動下的默契, 兩個網絡小組均不喜歡做 "秀", 看著地盆內的剷泥車在動, 覺得若不以行動阻止, 留下來也沒有意思. 在這種默契下, 趁地盆出車就乘機衝了進去. 這是第二個轉化點.
直至下午4時35分, 我們第二次闖入地盆後, 才於 inmedia 進行網上動員.
低得不能再低的叫價
佔據了地盆後, 我們開始叫價. 因為SEE網絡一開始時說已找立法會議員簽名反對拆天星, 說要延遲工程去爭取更多的時間, 希望議員可以與政府討價還價. 所以, 我們一開始的叫價是孫明揚與立法會議員見面.
說實的, 這是一個低到不能再低的叫價, 我自己也覺得可笑, 見面又如何呢? 不等於事情能解決. 可是, 政府連這麼低的叫價也不接受, 而是透過地盆向示威者說, 會停工一天, 叫我們先行離去. 因為泛民有議員說, 會於第二天(12月13日)開記者會, 並於立法會討論, 所以當時曾想到要撤出. 我走到剷泥車前跟 Sam 解釋地盆的建議, 本來 Sam 也打算從剷泥車下來, 但被SEE網絡的朋友勸止, 說若現在離開, 就沒有議價的能力了. 我們只有等著, 後來平台那邊的示威者重新叫價, 要求孫明揚見議員, 就天星一事達成共識.
追捕孫明揚
因為孫明揚拒絶即時見議員和回應市民的訴求, 又有更多示威者闖入了地盆(絶大部份是獨立媒體的民間記者和社運資源中心的朋友), 地盆外的市民為了聲援場內示威者, 事件發展為追捕孫明揚的行動, 包括十二日晚於孫家門前靜坐示威, 十三日於政府總部記者會與孫明揚對質和示威.
有關十三日的行動, 主流媒體和 inmedia 均沒有詳細報導, 現於這裡補上.
十三日一清早寫完民間報導就收到阿迪的短訊, 他希望原來反對拆天星的骨幹團體能於地盆外開記者會, 回應政府於十二日晚上發出的新聞稿. 我趕忙買早餐熱飲到天星給地盆外露宿的朋友, 並商量對策, 結果早上就只看到長毛在地盆外幫忙, 沒有泛民的記者會, 亦沒有反清拆的骨幹團體聲援.
因為有另一部吊臂車在地盆另一側啟動, 有些地盆外的朋友想辦法要爬上去阻止機器運作, 與在場的警察追逐了一會. ﹝十數分鐘後, 地盆突然停了工. 在場警察表示, 是他們要求地盆停工, 直至「我們」和立法會議員討論有結果為止. ﹞後來聽說立法會動議辯論停止拆天星, 大家都在等結果.
下午一點多, 收到孫明揚開記者會的消息, 一行八, 九人, 分開兩部的士, 趕往政府總部, 混亂間成功混入記者會場地.
孫明揚到場, 重申政府立場, 說經過立法會通過填海計劃, 不可能推翻, 現在會考慮和選址重建天星. 葉蔭聰和我以 inmedia 民間記者的身份提問.
我問為什麼古物古蹟諮詢委員會當年 relocation (重置)的建議, 到今天會變成了 rebuilding (重建)? 真係唔問唔知, 孫明揚到那一刻才說, 當年政府雖然諮詢了委員會, 但卻決定不採納該報告書的建議. 我心裡即時有一個疑問: 為什麼何志平較早前卻說天星的清拆參考了古物古蹟委員會的意見? 究竟那個版本才是真的? 新聞官當然不讓我追問.
葉蔭聰補問: 民間有一個另類方案, 可以保存鐘樓和皇后碼頭, 政府有沒有參考回應? 孫在轉彎抹角, 說著地下水管等問題, 葉蔭聰打斷他的話, 問他有沒有看過? 孫沒有回應, 說政府做足諮詢, 葉蔭聰再打斷: 我們從來沒看到政府有回應過該報告書, 請告訴我政府在那裡有回應過! 在場的記者和新聞官等都嘩然, 因為從來政府記招都是斯斯文文, 讓政府官員說廢話說到夠的, 怎何能這樣打斷?
接著 SEE 網絡的 Patsy, 花了數分鐘, 向孫明揚斯斯文文的解釋, 正在安排大笨鐘專家來港, 希望政府能稍稍延遲工程, 讓專家可以監督拆鐘過程.
第二次低得不能再低的叫價
講完後, 孫要入內與泛民議員對話, 在場埋伏的市民, 拉起 "孫明揚見市民" 的橫額叫嚷口號, 並擋著其去路. 接著我們留在政府總部等會面結果. 半句鐘後, 議員向記者解釋, 而李卓人跟我們說, 泛民開了兩個價, 一個是暫停工程, 重新諮詢; 另一個是暫停兩天工程, 使立法會可以請專家給意見. 他自己覺得第一個可能性不大, 希望政府會接受第二個叫價. 而我心裡的感覺是, 這個叫價低得不能再低, 因為兩天後, 聽完專家意見, 大可繼續拆天星和皇后.
接著立法會繼續動議辯論, 孫明揚說要花兩個小時向上級匯報. 大家心想, 政府大概會接受第二個叫價, 而在立法會討論完畢前地盆不會清場.
回到天星, 大家繼續等, 但不到兩個小時, 當立法會還在辯論時, 警察開始清場, 把一個個地盆內的示威者抬出來, 有些泛民議員聞訊趕來, 李柱銘和楊森站在鐵欄前問警察情況, 問他們以什麼理由抬示威者出來, 警察說是以擅闖私人地方的名義驅趕, 李柱銘問: "咁我入去係咪都會被抬?" 警察說: "唔好咁玩我地啦!" 我搭嘴說: "最能保護示威者的方法是跟他們一起爬上吊臂車." 兩位議員無答我.
之後何來被拉上車, 我聽說會被告刑事毁壞, 其他人即時坐到車前面以人鏈和身體擋車, 兩個在場的議員看到場景呆在一旁, 警察根本當他們無到.
清完場, 天星平台外還有幾個示威者, SEE 網絡有朋友傳話說他們花了半天已籌到超過一半的捐款請大笨鐘專家來港, 希望平台上的能多撐六個小時, 讓他們籌夠數目. 他們大概萬萬沒有想到, 政府會加快拆鐘速度, 專家到港只能看到屍骸. 因為何來被捕, 很多朋友趕到警局去, 平台上的朋友在晚上七點多離去.
天星之火 可以燎原
這是我所知和經歷到的運動起承, 之後我離開了香港. 從 inmedia 的報導得知, 十二月十四日, 天星四十九年大壽燭光晚會, 會後矛頭由孫明揚指向曾蔭權, 示威者被警方圍困, 最後十三人以阻差辦公及行為不檢兩項罪名被捕. 十二月十五日, 承建商得到環保署破例發出准許二十四小時開工的noise permit, 摸黑開工. 示威者十六日凌晨一點開始絕食, 十六日鐘樓被躉船運走並在屯門被打碎. 十八日凌晨兩點, 絕食結束, 市民發出〈天星之火 可以燎原〉宣言, 開展人民規劃大會; 現在, 下一站是保衞皇后碼頭的系列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