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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理髮的經驗

最近寫了個blog,找回過去的文章。這一篇是數年前實習的時候交的扎記。文章很幼嬾, 卻是很用心寫的,也表達了我一直有的一點existential anxie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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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實習完結後,終於能抽空理髮。

每一次理髮,都覺得很不自然。一個陌生人站得這樣近,連呼吸聲都可聽見,但我們間卻恍似隔著一道牆。在資本主義的世界裏,我是客人,他是服務員。當他的手在默默為我洗髮按摩時,我心中常想: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喜歡這份工作嗎?人來人往,他機械地為每一個能力付錢的人洗髮按摩,從沒人理會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此異化為一個商品的關係。 

每次當他機械地問我:「水温合適嗎?頭痕不痕?」的時候,我都只會很不好意思地說一聲:ok。他每一句問題都恍似在提醒我,我是消費者,他是服務員。我是一個荒謬的考試大屠殺的勝利者,是一個知識份子,一個準中產;而他是一個失敗者。

而令我感到難受的是不似在其它場合,洗髮的時候,他就站在你後面,他的手就按在你的頭上。不能逃避,不能假裝看不見。於是,頭上傳來陣陣的快感,心中卻希望盡快完了這次洗髮。

就在我還陷在沉思中的時候,他開口了:
「你讀中幾?」
「我讀緊大學。」
「咁犀利。」
「你剪髮是因為學校逼你嗎?」......
「大學係咪可以食煙架?咁咪好free。」

「你點解要做社工?」
「無,有興趣。」
「點解唔做差人,做差人先好。」
「哦,我無興趣,你想做差人嗎?」......

洗完頭,我慶幸終於可以了結這場對話。我倆似活在不同的世界,跟本不能了解對方。而我們的對話,就只是更清楚顯示這種鴻溝。我只想逃回自己的世界,繼續安舒的做一個中產。

我想到以前團契的導師,一個像我師傳的人,有次這樣說:他領身份証的時候,會留意身邊的人,那可能是當年和他一起在同一間醫院出生的,甚至是睡在鄰床的。出生是大家都一樣,卻因生活際遇,而各有境地。於是有人成了專業人士,西裝骨骨;有人成了苦力,蹲在地上看馬經。

那一刻,我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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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不久,我就這樣「反省」感傷一番。然而,若這些思考沒化成具體的行動,那又跟自瀆又有何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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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就想到我的中產夢。

年少時,受到教會導師的影響,曾說過一番豪情壯志,要走到貧窮人中,與他們同行。長大了,漸變現實,要有事業,要有成就,為未來去打算。過往的理想,只剩下日記上的痕迹和某時某刻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