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匯事件開始至今兩個星期, 我們只看到一篇來自主流媒體工作者(明報編輯高志堅)的自我反省, 其實應該予以鼓勵, 但縱觀全文總覺得觸不及癢處, 尤其是到文末, 他基本上是把責任推給政府, 說政府發出前後矛盾的評論(停止上市會影響金融中心的地位), 真叫人失望.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 領匯是否影響香港地位已經不是問題的核心, 而是一連串的陰謀論和幕後黑手論. 值得注意的是, 這不是一個一般的陰謀論, 而是一個沒有陰謀的陰謀論, 到最後是透過陰謀論的形式和文體去製造一個子烏虛有的陰謀, 以操控人們的情緒.
尋找陰謀
其實陰謀論一直以來都是傳媒說故事的手法, 一般來說陰謀論是有一些背後的動機, 涉及到嚴重的利益問題, 例如美國攻打伊拉克涉及石油商人和布殊家族的利益就是一個有實質內容/利害衝突和證據的陰謀論; 在領匯事件裡, 當媒體知道鄭經翰資助盧婆婆打官司後就以陰謀的情節來呈現件事. 其中一種說法是房署的租金優惠使經營超市的商人(李嘉誠)得益, 這個說法有幾個問題. 1. 報導沒有指出鄭經翰與李嘉誠究竟有什麼關係. 2. 反私營化的組織一直以來對壟斷式的超市都持批判的態度. 3. 很多媒體都怕得罪李氏, 所以不願採納這個陰謀情節. 第二個說法是鄭經翰沽了期指(大公報的策略),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 是一個很有力的陰謀情節, 事實上, 沒有人有實質的證據, 鄭經翰發一封律師信便把故事打破了. 第三個說法是鄭經翰曾是Hill and Knowlton公關公司的顧問, 而這間公司曾經爭取當領匯公關, 最後失敗. 這個情節亦是很牽強的說法, 顧問根本不會參與公司的業務.
當盧婆婆出來講話後, 所謂鄭經翰控制婆婆的言論亦不攻自破, 媒體的結論是狂燥婆婆不受控.
出位變陰謀
到最後唯一的一個陰謀指控是 “出位” 或所謂的 “港奸”. 這個 “出位” 與 “港奸” 的罪名不單指涉鄭經翰, 而是所有涉及領匯事件的人, 包括陳偉業, 陶君行, 潘熙, 載啟思, 盧婆婆, 張文慧, 梁國雄等人.
先談「港奸」, 如果說是港奸的話, 他們要涉及出賣香港利益予非香港人, 在整事件裡根本沒有「買家」何來賣者? 再來談「出位」, 出位的意思是內容上和行為和形式上有別於常人和常規(亦即小眾差異), 所以我們一直以「出位」來形容梁國雄, 因為他的示威行動和信念一直有別於他人, 但一直以來, 我們都不會把「出位」看成陰謀罪行, 但為它是一種公開的行動. 可是這次, 出位與陰謀卻合而為一. 陶君行, 陳偉業, 潘熙和鄭經翰, 盧婆婆和張文慧突襲領匯的背後動機都是為了出位, 前四者是政治本錢, 而後兩者是幾近瘋狂的無政府主義, 以挑戰權威搞事為樂之輩.
在陰謀論的情節下, 我們不用去處理出位的內容, 因為出位已經變成了一種陰謀動機, 出位與陰謀的結合使政治上的差異突然變成了罪行.
一直以來極權主義國家都致力地把政治上的差異變成罪行, 所以會有一大堆的陰謀顛覆罪來懲處少數異見份子, 但這次我們的媒體卻在一個製造陰謀故事情節的過程中, 不斷地尋找陰謀動因, 在遍找不獲的情況下以「出位」/差異來作陰謀, 並以揭秘的方式使之成為真相/使市民相信, 完成了極權主義下不可能的任務. 如果媒體還不痛定思痛地去檢討自己的制度, 運作方式以及新聞從業員的實踐倫理, 主流媒體將會成為極權民粹主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