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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任議員遺憾說再見,換個崗位繼續服務社區──蔣旻正

辭任議員遺憾說再見,換個崗位繼續服務社區──蔣旻正

「現在唯有見步行步,不會一辭任就拂袖離座,置街坊於不理。

在相對安全的情況下,保護自己、保護街坊,做到的我都會盡量繼續去做。」

有人說今年的香港是解散之年,歷經了蘋果日報停刊、區議員離任潮,到近日民主派組織接連解散,不少港人接連移民,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前鳳翠區區議員蔣旻正7月宣布辭職,他坦言辭任決定倉卒,但眼看著紅線不斷迫近,加上不少戰友相繼辭職,令本來想宣誓留任的他,開始重新思考去留。「連月來每日風聲都不同,看新聞就見到有關區議員的新消息,宣誓條款、追討後果……這段時間精神壓力比較大,持續都覺得掙扎和煎熬。」不止家人擔心,街坊亦勸他三思,到底是否應該留任,「街坊說『留得青山在,哪怕無柴燒』,叫我好好考慮。即使我們願意宣誓,也看到建制陣營的人肆意抹殺我們19年這一屆民意代表的聲音,在別無他法的情況下,還是要痛苦地決定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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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半以來受盡限制仍不斷爭取 遺憾卸下議員身份

屬政治素人的阿正,為鳳翠區首屆無鄉事背景的當選議員,他帶著初生之犢的大無畏精神投入區務,盼為社區帶來改變。惟上任以來受疫情所限,加上政治因素帶來的種種制肘,再多熱誠也難免氣餒。如政府突然於北區增設無民意授權的分區委員會,引來架空區議會功能的質疑。而於上任初期,阿正定期會到收押所為應屆文憑試考生補習,後來負責部門卻以疫情考量,或在囚人士並非鳳翠區居民為由,而不批准他探訪。「探訪在囚人士是議員的基本權利,我們的身份和職能不斷被剝削。雖然任期為4年,但其實上任後也預視到未必做得完4年,即使能完成任期,4年後又能再選嗎?當中有太多不穩定因素。」結果如他所料,上任年半就告別政途。

縱然面對種種限制,阿正仍積極跟進區內大小事務,為居民排解疑難、聯絡政府相關部門處理各類查詢,與各部門緊密溝通跟進區內防疫工作或疑似確診個案,為改善巴士站設計、整頓巴士路線提出建議等。從一竅不通,分不清繁複的政府部門職能分佈的新手區議員,阿正花了年半開始熟知人手分配,認清部門職能,也漸漸練就一套與政府部門交手的方式。「抓緊每一點,多花點唇舌,不讓議案結束、繼續討論。『煩吓』部門,多打幾通電話、出幾封信,要求派代表到區內視察,過程中要不斷爭取。」

欲改革社區卻被迫停止 無奈不能實踐各種提案

身為文娛康樂委員會(編按:北區區議會地區設施及文康事務委員會前主席)的他,得悉歷年舉行的長跑比賽被指路線擾民,大量印製宣傳品亦浪費資源,經屢次實地考察和研究後,他提議於沙頭角公眾碼頭外舉行龍舟比賽,讓區內區外的人留意到隱世海景,也讓本地龍舟賽能從沙田拓展到不同地區。他亦更計劃修復道路,舉辦本地遊走入虎地拗村,讓市民認識歷史古井和一望無際的花田,「想改變以往區議員只舉辦平價吃喝玩樂活動的現象,讓翠麗、北區的街坊知道,原來一街之隔,5分鐘車程,就能走入充滿古跡的漂亮地方,做到區內推廣。」本來計劃經多次溝通後已上軌道,無奈因為離任,他無法再以區議員的身份跟進,要被迫剎停。上任以來不斷為社區注入新元素,想帶來一番新氣象,兜兜轉轉現在卻彷如歸於原點,不少提案無以為繼,甚至胎死腹中,「種下了種子,收成的卻不是我,覺得好遺憾,好想繼續跟進。」直至7月,阿正曾於包括交通事務委員會的6個委員會中遞交多個提案,奈何辭任潮後缺乏議員質詢和推進,區務發展仍存在許多隱憂,他擔心倡議力度不足,改善的幅度或許未如理想。

年半任期不長不短,阿正形容這段時間為與街坊共同進退的過程,離任後最放不下的,就是區內街坊。即使做足轉介和善後工作,但無法繼續在政府部門和市民之間擔當協調、跟進的角色,也擔心市民無所適從,或難抵「官威」,「區議員身份一半站於政府架構內,一半站在街坊那邊,現在唯有繼續用我殘餘的影響力,跟政府負責人員說一聲,這些檔案是我最後轉介過來的,希望他們能妥善處理。」退下來之後,他指會用私人名義,以社區主任的身份服務,街坊如有任何查詢仍可致電,「一般事務如申請綜援、傷殘津貼等,或政府部門的聯絡方法,這些基本民生事務都我已掌握得到,做到的都會繼續盡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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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的人都需要勇氣 見步行步 在不同崗位為街坊服務

不如傳統政黨般,有長年累月的社區工作經驗,阿正坦言19年能夠當選區議員,好大程度是基於社會求變的氛圍,「坦白說,當初街坊團結的精神至今已不復再,當這份團結不存在的時候,我們的身份亦隨之消失,這是好合理的。相對於其他地區工作做得更好的民主派議員,我反而會替他們不值。我從不覺得區議員這個身份,帶給我的一切是只屬於我的,當社會氣候再有變化,可能未必是我,自然會有其他人出來。」

迫不得已放下一個身份,理所當然會不甘,阿正指辭任後會回歸教師工作,亦會擔當辯論教練,延續為社會付出的堅定信念。「教育界雖然正面臨許多壓迫,但思辨仍有它的作用,訓練邏輯思維、辯論技巧。假設香港仍然會有辯論比賽,縱使舉辦方可能有清一色的政治立場,也會擔心辯題會否不斷收窄,不如以前開放。但只要仍然有辯論比賽,學生能培訓出思辨的能力的話,有些訊息可以蒙蔽,但尋求真理(的能力)我相信是可以承傳下去的。」

現時社會氣氛不明朗,各行各業均被白色恐怖籠罩,阿正指作為留下來的人,一定要保留勇氣。「我暫時沒有移民打算,選擇留在香港,一定要具備少許勇氣才可生存。有段時間,每早6時我都怕有人拍門,聽到屋外走廊有腳步聲,就會擔心是否有人上來搜證,或作拘捕。47人案之後,當時每一天都好害怕,也被不同消息影響心態。」辭任後雖然心態放鬆了少許,但他直言進亦憂、退亦憂,因風險和前景也無從估計,打壓只會不斷延伸,現在只能做足心理準備和最壞打算,坦然面對:「唯有見步行步,路行到就繼續行,做好自己的教育工作。我不敢說無懼,但亦不會一辭任就拂袖離座,置街坊於不理。在相對安全的情況下,保護自己、保護街坊。」

訪問當日,距離阿正辦事處關閉還剩兩星期,而因為提早結束租約,他須肩負6位數字的賠償金。環顧辦事處,設備、裝潢相對簡約,原來當時只為盡快投入服務,阿正沿用大部分上屆區議員辦事處的設備,自己與團隊手鋪完地板,就立即開業。在這裡經歷過無數個無眠夜,每個角落都有回憶,阿正把檔案資料一一整理好,以防之後有突發事情需要處理,仍可為社區略盡綿力。辦事處牆上掛著一幅鳳翠區的地圖,助他在疫情下一一記下風險位置、出隊派發防疫物資,記錄了他為社區所作的規劃,更見證著他年半以來所付出的心血和汗水。他說關閉辦事處之後,要把這幅地圖帶回家掛著,如同他嘴邊常常掛著「我們翠麗」4字一樣,這段從政路途雖暫時完結,但他的足跡無法被抹走,這段經歷永遠活在他的心中,還留在3630位選民和更多北區街坊的心中。

撰文:霆
攝影: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