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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美籍律師堅持上訴 獄中收過百信盼日後支援外籍在囚者

【專訪】美籍律師堅持上訴 獄中收過百信盼日後支援外籍在囚者

(獨媒報導)「我會一直上訴,不論用多少時間,直至爭取到公義為止。」

美籍律師Bickett, Samuel Phillip,於2019年12月路過銅鑼灣站時,目睹休班警追截及用警棍制服一名疑跳閘青年,Sam上前了解時要求休班警出示委任證遭拒,兩人糾纏期間Sam被指襲警被捕,審訊後被裁定襲警罪成,判囚4個半月。他及後成功在高院申請保釋,惟上訴失敗,須返回監獄服刑,他於宣判後發聲明指即使今次上訴失敗,仍會繼續上訴,直至推翻裁決結果。Sam在宣判結果前接受《獨媒》訪問,感激一直支持自己的旁聽師及寫信師,成為支撐着他的力量,並希望日後成立外籍在囚人士支援組識,協助他們與社會建立連繫。

Sam自案發到被捕再到上庭,皆努力維護自己的權利,就各項程序提出質疑及挑戰,儘管最終始果並未如他所料。當初他立志成為律師,是相信法律可以賦予人們權利,保護他們並給予他們發聲的渠道,「司法制度是需要律師堅持專業操守才能繼續運作」。

拯救他的信件

一度身陷囹圄的Sam,在牆內期間曾有想放棄的念頭,他腦海中不斷質疑自己當時幫人的決定是否正確,又反思在候審期間沒有被沒收護照,但卻留在香港是否一個恰當的選擇。他亦不時感覺與外界隔絕,但把他從後悔的漩渦中拉出來的,是朋友和陌生人的信件,過百封來自素未謀面的「寫信師」信件支撐及提醒着他。「我知道很多人支持我,我收到逾百封信,他們由衷關心我,談及我的案件都會心碎。對於這個我們熱愛的城市面目全非,我覺得很可怕,但人們關心一切的反修例案件,當作是自己的事一樣,大家都會互相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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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在獄中收到過百封信

遠方家人的支持

Sam在獄中發覺,身邊大部份囚友都是因涉及示威案件的少年,他心想自己已經37歲,而外貌稚嫩的他們卻只有20多歲。不過反過來是這些年輕人,不斷給予他支持和鼓勵。另外他遇到有部份年輕人已被還柙逾一年,連審期也未定,他們的未來看似絕望卻保持正面。Sam深深明白,當在囚者被奪去所有東西時,他們只剩下身邊一同生活的人,因此珍惜彼此。

身在遠方的家人雖然為Sam感到憂心,但亦盡力給予支持,更會將他在香港的消息告訴其他朋友。Sam的伴侶亦為他奔波勞碌,一邊為他準備還柙要處理的事情,一邊照顧家中的小狗及聯絡Sam的家人。Sam的家人會透過電郵寫信給他,然後由Sam的伴侶一字一句抄在紙上寄給他,甚至細心地畫上表情符號,以讓他感到人與人接觸時實在的溫度。

Sam在香港所養的小狗,亦因掛念被迫分隔的主人而不願進食,導致暴瘦5公斤,他慶幸入獄前把小狗的照片和伴侶的自拍照放進銀包裏,彷彿他們就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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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侶將Sam母親電郵的內容抄寫成信寄入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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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在入獄前把小狗的照片放進銀包

雖然身在遠方的家人未能親身支持,但一班陌生人卻能填補空缺的位置。每次上庭均有旁聽師到庭支持,偶爾拍拍Sam的肩膊為他打氣。去年Sam被裁定罪成須即時還柙,他被押離法院時透過囚車的暗窗望出去,目睹不少「送車師」仍在等待着他,有男生甚至竭力奔跑了整條街。獲高院批准保釋當日,Sam一步出法院,除了急不及待與伴侶緊緊相擁,亦獲數名「旁聽師」上前關心,更與對方交換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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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獲高院批准保釋後,旁聽師等候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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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保釋後步出法院,隨即與伴侶相擁

孤獨的外籍在囚者

高牆分隔在囚者與外界,兩者唯一的橋樑是書信和隔着玻璃的探訪。Sam認為香港牆內的人很容易就會迷失,甚至失去自我。他指在一些發展先進的城市,不會再採用相隔玻璃、透過聽筒傳話的方式進行探訪,更不會每月只有兩次機會,他亦在獄中觀察到很多外籍在囚者與外界缺乏連繫。

Sam「過界」至赤柱監獄時,接觸到一些因其他類型的案件而長期監禁的外籍在囚者,他提到有在囚者每月只可與家人致電一次10分鐘的電話,另有一名非洲籍男子每月只能與家人通話兩分鐘。他期望日後能成立外籍在囚人士支援組識,協助轉交市民的信件,讓他們保持與社會的聯繫。Sam表示,無論他們犯了甚麼錯,都應該得到更生及重投社會的機會,「我們可以為示威案在囚人士做多一步,同樣也可以為其他在囚人士做更多」。原本從事投資銀行合規工作的他,盼日後能投身法律行業的其他範疇,為公眾利益服務。

離開的人

2013年首次踏足香港,Sam已愛上這個城市、這裏的人和文化,他在香港工作一段時間後,發現大部分本地的律師工作職位均要求懂得中文,為了日後能夠在這個他視為第二個家的香港工作生活,Sam赴台灣學習中文,之後回香港安定。

近年的政治氛圍劇變,Sam認為香港已不是一個適合讓外國人安全生活的地方,但他的伴侶及摯友仍在這裏,只是慨嘆每天醒來,發現身邊的人愈來愈少,很多外籍朋友都陸續返回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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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波士頓長大的他,自小在學校教育下習慣日常與身邊人討論政治及政策等,但當他在香港與別人談論政治或選舉的話題時,卻遭他們投以奇怪的目光。直至2014年雨傘運動,身邊的同事朋友突然變得關心政治,大家都樂於討論,公民社會愈趨蓬勃,尤其看到年輕人的轉變,並延續至現在,Sam對勇於發聲的香港人感到驕傲。

「有人問我曾否感到後悔,我可以回答:我對自己的決定引以為傲」,Sam將美國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的名言「忍受不應得的痛苦是一種贖罪(Unearned suffering is redemptive)」放在心中,盼日後重獲自由時變得更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