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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版剪報機:威尼斯看得見 香港命運交叉

文:聞雪姬

剪報機按:近日在想香港藝評搞唔起,其中一個原因是欠缺了無盡的牽連。

所以決定老笠文化版陣地文章,奇文共賞也!

親愛的Albrecht Durer:

  謝謝你從威尼斯寄給我的調色油,不知你的另一幅quadro完成了沒有?

  因為你,我特意去看這演出。演出開始時,燈光投射在場中一排空上,左右茶几上各有盆萬年青,非常「中國風格」,有個非常布萊希特劇場「說書人」的角色出來主持大局,宣布今晚是個廣東話單語演出。

  演出開始了一段時間,台上空仍大部分是空的,原來這台戲的主角都坐到觀眾席去了,直到後來由說英語的台下觀眾打破單語演出規限,質問主角們何不坐到前面,主角才勉強地坐到前面,形成台下推動台上演出的局面。

返鄉下變浸鹹水

  你一直以為「藍白紅」代表法國,卻沒想到「紅白藍」在威尼斯可以代表香港,其實從前「紅白藍」在香港是「返鄉下」,是一種維繫中港兩地關係的象徵。當然,這兩地關係也需博愛、平等、自由為基礎,不過現在「紅白藍」已不再是從前的「返鄉下」,當下是「香港威尼斯」,是「香港國際都市走出國際」的象徵。

  多年前有一屆《宏利藝術新進展》,有個女孩做了幾個巨大的紅白藍袋,有一嬰孩正從裝了燈的袋中爬出來,可惜我忘了作者名字,原以為那嬰孩爬出來後游水到威尼斯,卻原來另有其人,是叫八大山人哭笑不得的又一山人。

  也許喜歡用經典片名拍新作的王家衛也可拍《藍、白、紅》系列的港版《紅、白、藍》捧走威尼斯影展金獅大獎,肯定比現在這些藝術家到《威尼斯雙年展》拿大獎容易。用多年後仍青春美麗的張曼玉扮演朱麗葉.庇洛仙,繼續未完成的特區交響樂,以不再年輕中年發福的梁朝偉演喜歡偷聽手機通訊的老法官。

  有點的奇怪的是,劇情看來到威尼斯參展似乎並非受邀而是自動獻身,這種由官方資助到其他國家從事「邊緣活動」並非沒有先例,可以吸收當年哲古華拉到玻利維亞打游擊的教訓。

  演出中扮演又一山人的看來像那位廣告設計人。演陳育強那位訓練有素,把他臨危不亂的情節細細道出。只是編導似乎有所疏忽:吊掛頂上的紙袋是很輕的物料,不必用如此重的木板做頂,搞到無法懸掛,陳育強該不至於把懸浮的作品搞到要用柱支。不!也許這正是編導的高明:在即場演出中以錄象述說另一演出的幕後製作且故意露出了破綻,引發議論。

  戲中陳說有個台灣藝術家說香港沒有藝術,邀請他到香港館又沒來看。其實得先問那台灣藝術家認為什叫藝術,免得就像有人聽聞奇斯洛夫斯基說電影不是藝術時一樣。

  有些事你說得對,他們兩人現在的表現值得一讚,不再像先前去後回來的總像受害者般訴苦,彷彿獲資助到威尼斯是件不幸苦差。我倒很想有日能看到本地藝術家滿懷喜悅,口沫橫飛地與我們分享他的參展威水史。

  還記得小劇場中的柱子嗎?倒還沒重新刷過油漆,只是又掉了些顏色。你問的是歐先生的女兒嗎?就是曾在這小劇場演過《魔鬼麵包》的那位,聽說與法國佬成親了。

  我不知你現在所處的威尼斯在哪兒,只知老鄉蔡國強曾把四川老鄉揭地主劉文彩惡行的《收租院》送到那兒得了大獎。有趣的是,得獎不久劉文彩在家鄉也平反了,「收租院」變成了「紀念館」,不知道這算不算境外勢力成功顛覆的例子。

  劇中又一山人說馬可波羅遊記中沒提長城和茶。卡爾維諾《看不見的城市》中馬可波羅說遍了旅途中的城市也不說威尼斯。想起來那個據說是洋畫商的觀眾其實可演場中缺少的馬可波羅。

  現在的長城其實都是明朝所修,之前的長城當時據說都已倒了,忽必烈當然不會把長城當一回事。至於茶,從前還只是用來做湯的調料,未曾發展到明清時期的「地位」。

長期規劃膨脹架構

  要是早十幾年這劇場演這戲,自然也不會看到這班演員擔綱演出。藝穗會經營至今,像把天台畫室的藝術家驅除離場是個代價,我們當然不會從《發掘歷史,尋找冰窖》的展覽中見到這樣的歷史。

  你看了我寄給你的根據托馬斯曼原著改編的《魂斷威尼斯》DVD嗎?雖然我無法同意有人說維斯康提的版本比原著好,但片子對於馬勒音樂的闡釋性應用令我有再看一次的欲望,雖然片中最動人的是一首俄羅斯搖籃曲,根據馬勒為原型的角色臨終前不知有否想過威尼斯的「陸沉現象」?

  照片中站的便是劇中扮演藝展局官員的演員,他選擇從觀眾席站起來出場,一起身來個急轉身,看來有過中國傳統劇藝的身段訓練,一出馬就把其他角色都比了下去,把劇情推向高潮。

  一個出色的演出當然動機清楚,信息明確,至於是淺白易明還是需經解讀,那是手段。劇中說書人最終把劇情導向一個重要關鍵:

  合力促成一個長遠的獨立架構,獲長期資助長期策劃以後的參加威尼斯雙年展計劃。

  說到最後,搞藝術行政的總想辦法讓自己長期擁有決定性的權力,而曾經獲資助的可以具國際經驗為名,理所當然地繼續參與以後的進軍國際活動。問題是:一個運作及領導能力不至於太差的主導文化政策的官方架構,是不會也不應用更多的資源讓行政架構擴大,特別不可能資助與自己分享權力的獨立機構,除非這關係是一種「互利」的關係。

做遊客還是做莊家?

  是走出國際還是讓國際走入香港?去做東方馬可波羅還是在本土做莊家?香港開不了賭場卻可以開展場,讓別人也來這裏投資租場館難道不是比到人家那兒租場館「數」?那劇場演出過去了,香港參加威尼斯雙年展卻是長篇電視連續劇的開始,《藝遊鄰里計劃》的合作夥伴、場地拓展的實行,令我們看到一個未來政府康文署主理的香港國際「雙年展」藍圖:這個香港國際「雙年展」不可能由民間主辦,而只可由康文署屬下的藝術推廣辦事處那樣的官方角色主理,現在這些劇中角色頂多只可能撈個顧問角色,一個長期由現在這劇場在場演員主理具高度自主權力的雙年展顧問、藝術展覽策劃這樣的獨立機構是不可能的,對官方而言,只會造成資源浪費及難於控制。

  一國兩制是過渡期的解決方法,在文化上,作為一個國家的整體規劃,在接下去的日子裏,文化上的整體調控勢在必行。香港作為中國一個最具影響力的主要城市,工業的北移令她不會也不可能是一個工業中心,政治中心當然也不是她的「份」,種種因素令香港必然地要在未來擔當一個「文化中心」的角色。但願爭扮演分豬肉角色的演出者們會當心,分的是否《威尼斯商人》內的那一磅肉。

  那深色的玻璃不必找了。

  記得找找有沒有中國製造的神奇地毯,最好是方形的。

  我已很久沒有上你信中所說的小酒館了。

  不知你還有沒有去學跳舞?你說杏仁街附近那家小店看來不錯,租金便宜,算了吧!難道你也來做地產經紀?還記得了不起的謝晉導演在《最後的貴族》裏把一班威尼斯學童全都變成中國學童?你寄給我的歐塔羅斯里阿尼(Otar Losseliani)那部《Monday Morning》確實很棒,相信還有不少人會在某一日忽然跑到威尼斯聽那假貴族彈上一曲,在街上讓人把自己的頭劃到一早預備好的身子上,雖然過後還得乖乖地回到自家閣仔,繼續自己沒做完的活計。

  謝謝你!

  願我能給人更多的allegrez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