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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街角 消失的社區自癒力

(原文載於Facebook香港街角專頁


小記是位70後,記得小時候讀書,提到香港的優勢,會用(diversification) 多元化這個字彙去描述香港。昔日的香港是個華洋雜處,中外文化交流的好地方,鮮有文化衝突,因為香港仍認同自己是主場,而外來者亦尊重這個主場的地位。儘管當年的遊客區仍是要討好他們進貢,仍會有多元的設施切合不同的需要,一條廣東道,有魚旦粉小店,時裝,工藝品,娛樂,各行各業平分春色。不知從何時開始,商家開始為短視的利益自閹,拱手捧上主場之位,去多元共融之勢。

本土老店往往是滋養人情的地方,老字號中藥店的老闆,加多雙筷我就享用了一頓免費晚餐,街角賣中式零食的車仔檔,嬸嬸傳授獨門開聲秘方,店長人有三急,熟客仔會替他守店一會兒,橫街的面包店仍是9元一件藍莓芝士餅,治癒多少女士的經前抑鬱…… 這些人情,豈是大規模的官僚體制可以經營出來?

「有感情就會跟足一世嗎? 又再婉惜有用嗎?」

或許有人會勸勉我忘記過去展望將來,懷舊嗟歎往往是欠寧靈活的弱者所為。然而重建都市,帶走的往往不只是一磚一瓦,而是點滴流逝的情。試想想,街角小店的老闆突然宣佈下個月結業,提早退休回大陸定居。屋村的文具店結業,當年的你在這裡買了第一本紀念冊,興奮地告訴老闆:「我小學畢業了!」現在你再不能與他分享學業上的成就。 還有飯後來一杯的果汁店突然消失,那只讓你摸摸頭的鎮店貓去向不明, 不知是否正流浪街頭。一切的人際關係都在重建的大前提下變得脆弱,空餘無奈的回憶。

我想起一齣電影,《生命的飲歌》(As It Is In Heaven) ,是04年推出的瑞典影片,這是一個小本製作,講述一位音樂家回到故鄉小鎮隱居的瑣事,故事很著重描述小鎮居民之間的小是非,初則口角繼而動武到最後互相諒解。最令我感動的一幕,是一班原本怕事的村民挻身而出擋在受虐婦人的前面,阻止暴力丈夫虐打她。一個有情的社區,人人互相關懷幫助,那是可貴的自我療癒的力量,在經濟困境中,街坊一個笑容一聲問候都是減壓良方,也可減輕精神衛生的開支,孩子能在愛與關懷的環境下成長,師長也省卻很多行為問題的煩惱。人際支援網絡瓦解,這些不能量化的損失,又從何計算?

菜園村、皇后碼頭、東北三區融合計劃、龍尾泳灘、衙前圍村等等,看著每一撮泥土被時代巨輪輾平,令我們變得麻木,以為是時代進步必然的犧牲。反思一下,我們的生活真的有進步嗎? 更重要的是 : 「你有因為這些重建而變得更快樂嗎?」

廣東道最後地舖食肆<糖朝>將會在聖誕後撤退,搬去尖沙咀漢口道亞太中心地庫,我們除了把握時間勁食拍照,會否反思一下,下一條消失的街道,會是在你樓下某一個街角嗎?

香港街角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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