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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港腳退役做運輸 郭裕洪不感落魄:再揀都會踢港足

【專訪】港腳退役做運輸  郭裕洪不感落魄:再揀都會踢港足

(獨媒報導)郭裕洪,隊友和朋友都叫他「阿雞」,年輕的隊友會叫他「雞爺」,有球迷曾經嘲笑他是臨記演員,甚至認為他落魄無比。然而,他曾經為香港足球代表隊上場近40場,更替愉園拿過四次港甲冠軍,「係咩?唔覺喎,我一啲都唔落魄,再揀都會踢港足。」

46歲的郭裕洪現職運油車司機,一身大叔味道,但依然好波。這是遲來了至少二十年的訪問,記者相約「阿雞」做訪問,他先是耍手擰頭。郭裕洪是不問世事的那種人,「我從來唔做訪問,咁多年都唔做。你話有咩好講?贏又好輸又好,得又好失又好,都係自己揀嘅。」

記者說,香港足球員的故事值得記錄下來,郭裕洪猶豫了一會說,「嗯,平日要揸車呀,咁你星期三晚,嚟馬鞍山仿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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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接受正統訓練 因《足球小將》踢足球

今年在丙組聯賽踢永高,郭裕洪在球場上飛馳,依然不減當年勇。三十年前踢愉園青年軍出身,十多年間拿過最佳青年球員獎,亦曾入選最佳11人,郭裕洪絕對不是「臨記」。

家人賣雞,所以郭裕洪的花名叫「阿雞」。他在麥花臣遊樂場踢街波大,從未接受正統足球訓練,小學5年級才接觸足球,正式踢十一人足球已是16歲,後來跟朋友去踢愉園青年軍,啱啱遇著剛剛,入行成為職業足球員。

阿雞喜歡扭波,可以踢中前場的所有位置,翼鋒更是得心應手。因為漫畫《足球小將》,郭裕洪愛上足球,最喜歡的是同樣不喜說話的麥泰來。「唔踢波,可能都唔會做更好嘅嘢。」

他原本打算玩兩年便去投考消防員,在踢了一年青年軍、一年預備組後,「覺得幾過癮,咪繼續踢。」

那些年的愉園,陣容中仍是星光熠熠,梁能仁、梁帥榮和王福榮等;阿雞入行前其實只曾在電視看過一場南華對愉園。踢青年軍那年,愉園贏了預備組聯賽冠軍,郭裕洪和球隊一起去泰國旅行,那是他人生首次出國。

出道一帆風順 入選最佳11人獲快譯通挖角

後來跟一隊到內地集訓,球隊書記喚郭裕洪不如簽約踢甲組。他當時的心態依然是「不如玩兩年」,「嗰陣時覺得出面啲人好撚勁㗎,尤其體院嗰啲,豪豬、晨曦嗰班,我只係踢麥花臣,唔係正規。」

英雄莫問出處,落泊莫問因由。首場替愉園正式上陣的比賽,對手是聲控通,郭裕洪輕鬆攻入兩球反勝對手。他的說法是時來運到,「好似套戲咁做出嚟。喂,即係個天都叫我要踢波,嗰幾年係好順。」

「嗰時消防、差佬,你行入去都請,嗰個年代知你踢波都實請。」出道一帆風順,郭裕洪已打消了投考消防員的念頭,第二年更拿下最佳年青球員獎,「由頭到尾都冇諗過,我做人無乜奢求。」

那幾年的愉園,在香港足球史上值得佔一個章節,華人球員蔣世豪、羅繼華、李偉文、潘耀焯、賴啟卓、范俊業和郭文迪等球員,先後取得五次甲組聯賽冠軍和五個盃賽冠軍;這可能是有今生、冇來世的陣容。

在1998至99年的球季,愉園力壓南華取得聯賽冠軍,郭裕洪入選香港足球明星選舉最佳11人,這裡有一個小故事,原來快譯通曾開出月薪4萬元挖角。「最後無去呀。點解?唔想煩囉,同呢班踢開過癮,老闆又話有長期服務金,又覺得快譯通玩幾年就唔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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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裕洪在2003年曾入選港隊出戰亞洲杯外圍賽預賽。(來源:愉園足球隊 Facebook 專頁

攞獎後市道不景減薪一半 兼職送貨

果然,商業大軍快譯通幾年之後真係唔玩。九七後的香港經濟,乃至球圈的市道都很差。球員減薪成為「正常事」。入選最佳11人的一年多後,阿雞原本三萬多元的月薪遭減了一半。他決定去做兼職,「反正我踢得差,你又唔會減我人工、又唔會炒我,踢得好又唔會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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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裕洪在綠茵場旁揸機攝錄的一幕,是被球迷嘲為臨記演員的其一原因。

「揸車好自由,我鍾意自由嘅工。」在足球以外最愛是去飛車,19歲便考了車牌,阿雞嗜車如命,他在退役後同是揸車搵食。其實在踢愉園的十多年,大部份時間都兼職做運輸送貨。阿雞清晨四點起身送貨,然後便到跑馬地練波。

他說來輕描淡寫,笑言做又三十六,唔做又三十六,但一切都是為了生計。旁人覺得我行我素,更多的是為勢所迫。「啱啱又有咗細路仔,唯有做兩份工,表現一定有影響。踢得都差咗,又係咁受傷。」

在2004至05年的球季,愉園不幸成為四亞王,聯賽、高級組銀牌、足總盃和聯賽盃均是「阿二」。阿雞憶述,球會上下的氣氛差得很,「人哋晨曦四冠,球員平分200萬,愉園就每隻盃得10萬蚊大會獎金,踢波好現實㗎嘛,踢職業足球就係咁。」他在該季季尾離開愉園,因為球隊沒有獎金。後來輾轉踢過沙田和傑志,在職業生涯最後一年,阿雞對晨曦明言,「晨操唔到,出外唔去,你簽咪簽,我玩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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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恨出名拒做訪問 球衣一件不留

「我唔需要出名,最好就係加人工得嚟唔好出名,哈哈。」那年頭,郭裕洪連無綫節目《球迷世界》的訪問都推掉,多年來都灑脫地做人,他連一件球衣也沒有留下來,「依家儲波褲囉,哈哈,當底褲著囉。」

「你休息吓得啦,原來冇你都得嘅。」為何多年來都不接受訪問?郭裕洪在球圈見盡人情冷暖,尤其受傷的時候,他的心態是「踢得好你咪讚我,踢得差你都咪撚出聲」,「我唔想跌返落嚟嗰陣好似地底泥,亦都唔洗你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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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力使然,儘管低調仍是有球迷跟郭裕洪索取合照。

寧揸車搵食不教波 踢南華兼任林大輝私人司機

阿雞曾和哥哥開運輸公司,經營凍倉生意,這輩子好像都離不開揸車。四年前加盟南華,年輕球迷重新認識郭裕洪,他依舊表現出眾,試過連中三元。他同時兼任南華足球部主委林大輝的私人司機,「佢請我做司機,順便踢埋南華囉,無咩特別。」

球員退役後轉任教練大有人在,郭裕洪擁有D級教練牌,在退役後沒有教波,原來他不喜歡和人溝通。「我表達能力唔好,唔鍾意教人。你見到依家啲?仔,好似我求你跑,求你踢。我細個唔係咁㗎嘛,呢個係你興趣,我哋好聽教練話。我見到佢哋咁我會炆,hea我又做唔出,咁不如無教啦。」

憶蔣世豪感難過 難忘隊長風範

踢職業足球的十多年間,阿雞不太儲錢,嗜好多的是,去旅行、玩車、改車、模型車和打野戰,「好快就揈晒,一有錢用晒,當無錢嗰時又會搵到下錢,人生就係咁。」人生就係咁,這句子在訪問中至少出現了三次。

上月22日是蔣世豪離世十週年,談到「豪豬」,郭裕洪即時嚴肅起來,「初初係接受唔到,但無辦法,人生就係咁,必然嘅。」「佢好有隊長風範,好波好人,佢係行出嚟就係領袖。我就影相永遠排最後,最好無人發現我㖭。」

曾考慮移民 痛心現況嘆香港救唔返

前年反送中運動,去年「港區國安法」立法,香港從此不一樣。老友潘耀焯近日辭去南華主教練一職,移民英國,郭裕洪苦笑說,自己有一絲想過要移民,但英語不佳,人在遠方可能溝通不來,「遲早 Facebook 都冇,唔洗諗。你依家都俾人踩到上門,遲啲返大陸可能要儲分,唔夠分無得去。」

郭裕洪摸了摸他的頭,咬緊牙關咧嘴的說,「真係堅有(痛心),你點都諗唔到香港搞成咁,無㗎啦,香港救唔返。」

「做了才後悔,比不做而後悔更好。」這是麥泰來在《足球小將》中的金句。再揀一次,阿雞都會選擇踢職業足球,「其實無遺憾,(職業足球)好多嘢唔係一般人可以體驗到,你做消防員唔會有幾萬人睇住你踢波,出外比賽、經歷同見識,普通一份工唔會有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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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麥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