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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一切從某年煙花開始》透視城市變遷、探討身分認同

展覽《一切從某年煙花開始》透視城市變遷、探討身分認同

《讓我看你把手放在空中甩》Hands up, 'Puigdemont'!

(獨媒報導)煙花直升沖天,散落星點火光,人群此起彼伏發出驚嘆的「哇哇聲」。歲月流轉,八十年代僅在農曆新年舉辦的煙花匯演,越來越頻密地在維港上演。觀看煙花的人、他們的心境,也隨著時代變遷而出現微妙變化。

藝術家蔡司虹和姚泊敦的聯展《一切從某年煙花開始》,透過煙花的意象,回溯城市變化,並探索各自的身分認同。展覽主題衍生自陳果的電影《去年煙花特別多》以及商台節目《一切從音樂開始》,嘗試給觀眾帶來「一邊受傷,一邊療傷」的感受。

自謙為「藝壇素人」的姚泊敦指,憤怒是推動創作的動力之一。在香港做藝術創作不易,蔡司虹則相信藝術負責提問,笑言:「唔係諗唔做得,而係點樣去做」。展覽位於黃竹坑業勤街6樓B6室,展期至本月24日。

蔡司虹和作品《看煙花的人》、《餘燼》
蔡司虹和姚泊敦作品《看煙花的人》、《餘燼》

由一輯煙花攝影展開 回望香港年歲更迭

藝術家蔡司虹和姚泊敦曾是香港浸會大學視覺藝術碩士課程的同學,在策劃這個雙人展覽時,反覆審視彼此近年的創作。蔡司虹在2017年至2023年間拍攝的一輯作品《看煙花的人》,成為策展的起點。

姚泊敦形容煙花是香港人心中的一個特殊符號,在他幼年時期代表了幸福、快樂和團聚。而《看煙花的人》捕捉了疫情前後這七年間,煙花匯演觀眾的面貌:高舉電話拍照的手、興奮的笑容、因驚嘆而大張的嘴,以及煙花在他們臉上投出的暖光。同一場景擺在不同年份,亦讓蔡司虹感受到變化——遊客比例上升,廣東話更加稀薄,她嘆煙花不再是「一年一次」本地人共賞的盛事,而是成為旅遊業的「例行公事」。

每次煙花匯演,蔡司虹都盡量前往現場拍攝人群,而姚泊敦感慨已記不清自己最後一次親身看煙花的情景了。二人同感煙花是討論身分認同的一個切入點,於是糅合了導演陳果的「九七三部曲」之一《去年煙花特別多》,以及商業電台深宵音樂節目《一切從音樂開始》,回望城市變遷。

1998年上映的電影《去年煙花特別多》,聚焦九七前後茫然失措的小市民;《一切從音樂開始》則在每日凌晨2時至6時間,用音樂和聽眾圍爐取暖,至今已18年。姚泊敦結合了二者「一邊受傷,一邊療傷」的特質,將展覽命名為《一切從某年煙花開始》,回應近年來的現實,「留低嘅人都在搵自己嘅方法,繼續生活落去。」

《餘燼》(局部)
《餘燼》(局部)

抽離的創作 在地的觀察

展題中的「某年」沒有實際指向,於是打開了觀看和定義的空間。兩位藝術家不約而同地以抽離的視角審視城市中的變化,而閱讀展覽的觀眾亦可以憑自身經驗套入不同的感受。

曾長時間在中學教授視覺藝術科的姚泊敦,在整理舊報紙時,接觸了大量新聞圖像和文本,以及其後的一套社會敘事。積累下來的剪報包括不少海外新聞:模糊的真相、震盪的社會、離散的浪潮,都成為他創作的養分。他以油彩再現這些異地圖像,輔以現成物作為裝置,構成一系列作品,扣連身處時空。

蔡司虹的抽離則有些出於攝影的緣故,「總是站在人群的另一邊」,以他者的視角觀察被拍攝的對象。她呈現作品的方式也有些隔山打牛之意,今次展覽作品《餘燼》用火燒痕跡對照傷疤;看似平平無奇的風景照《無題》實為新界一片濕地。從《無題》畫面中燃燒雜草的痕跡和遠山,熟悉本地新聞的人即會認出所攝地點,及其牽涉到關於土地的爭議。所謂「無題」其實「有題」,在蔡司虹看來也是身分認同的一種彰顯。

姚泊敦和作品《下次再玩吖》(右)
姚泊敦和作品《下次再玩吖》(右)

憤怒推動創作 蔡司虹:唔係諗唔做得,而係點樣去做

藝術家的敏銳滋養創作,也深埋了痛苦的種子。問及與痛苦有關的創作經歷,二人笑言「日日都痛苦」。「嬲」成了蔡司虹不時的感受,外界環境的變化、創作本身的掙扎都可能將她引入低谷。但藉著創作,或是籌劃展覽這樣的目標,她有了讓自己「靜下來」的空間,梳理過往拍攝的照片,也整頓自己的心。

姚泊敦坦言創作「好蝕底」——要成本、無收益、耗費心力,今次展覽二人「全部一腳踢」,自嘲「藝壇素人」。即使如此也要做,在他眼中,推動力恰恰是憤怒。他表示,近年愈發感受到人和人之間溝通的隔膜,為了消解這層隔膜引發的憤怒,創作成為「幾乎唯一的出路」。

《下次再玩吖》之現成物為汽車模型
《下次再玩吖》之現成物為汽車模型

現時藝文空間可以容讓多少反思和詰問?或許沒有具體答案。蔡司虹坦言「唔係諗唔做得,而係點樣去做」。她相信「藝術係負責提問嘅」:發生了甚麼事?我們的身分是甚麼?作為藝術家,作品的呈現手法也考驗功力——「subtle(微妙)啲,兜個圈,畀觀眾感受」。

兩位藝術家之間有種顯而易見的默契,環顧展廳的佈置,他們感嘆——「我哋等咗好耐了。」展覽的場地亦是蔡司虹的工作室,名叫 Here:Now Art Space,這裡、此刻。她解釋,這名字無非就是「活在當下,而家可以做嘅嘢就做咗先」。

《無題》(局部)
《無題》(局部)

做全職藝術家? 姚泊敦:好大壓力,頭都痛埋

展覽場地位於黃竹坑一棟甲級商廈,部份樓層由香港藝術發展局管理和營運,並發展為ADC藝術空間。翻查資料,藝發局以相對低的租金,將大樓6至7樓共27間工作室租予視覺、媒體藝術家或藝團,固定年期為2年。

蔡司虹指,這種形式類似位於石硤尾的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一些「藝術村」式的場地可以為創作者提供一定的支援,不過只是「啱啱起步」。她亦無奈表示,「香港所有嘅租盤都係兩年,一年生一年死,其實成個社會生態就係咁。」

無標題

姚泊敦相信不同生態可以養育不同創作者,他直言,香港對商業的重視毋庸置疑,所以對於時間「一定揸得好緊」,故很多藝術家都是「揹住大背囊漂浮」的遊民狀態。談及改善本土藝術生態,他認為或可以參照其他地方可取的制度,再做本土化的調節,相信需要長遠深入的策略。

只不過,蔡司虹稱自己無法成為「全職藝術家」,「半工讀」仍是不少藝術家的生存狀態。另一邊,姚泊敦不久前辭去了中學的工作,打算給自己一段全職創作的時間。生存壓力大嗎?他大笑道:「好大壓力,頭都痛埋!但見到多啲人落場睇展覽,就係最大嘅支持了!」

蔡司虹和姚泊敦
蔡司虹(左)和姚泊敦(右)

展覽:《一切從某年煙花開始》
展期:即日起至2月24日
時間:14:00 - 20:00
地點:Here:Now Art Space(黃竹坑業勤街39號 Landmark South 6樓B6室)

記者:王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