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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室周記﹕閱讀六四

編輯室周記﹕閱讀六四

六四二十周年。沒有正式統計過,但悼念活動的數目,可能是二十年來最多的。跟六四有關的出版,就更是汗牛充棟。六四固然用坦克與槍彈奪去了無數北京學生與市民的性命,為亡者的親友造成無可彌補的創傷(可看即將出版的《和天安門母親一起》),當年不少人也被迫流亡海外,有家歸不得。大陸先鋒派詩人多多1989年的作品〈阿姆斯特丹的河流〉,最能表逹出這種背井離鄉的心境﹕「十一月入夜的城市/惟有阿姆斯特丹的河流//突然//我家樹上的桔子/在秋風中晃動//我關上窗戶,也沒有用/河流倒流,也沒有用/那鑲滿珍珠的太陽,升起來//也沒有用/鴿群像鐵屑散落/沒有男孩子的街道突然顯得空闊//秋雨過後/那爬滿蝸牛的屋頂/——我的祖國//從阿姆斯特丹的河上,緩緩駛過……」

十年生死兩茫茫,白頭人送黑頭人、黑頭人送不到白頭人,什麼故事都有,朱耀明牧師等發起的「我要回家運動」,便走訪了流放各地的民運人士,並於年初出版採訪文集《回家》。至於六四前夕,則會再接再勵,發佈採訪文集《再回家》與播放紀錄片《流浪的孩子》

同樣是採訪文集,陳潤芝的《六四二O》,通過鮑彤、吳仁華、程真、陳逹鉦、陳一諮、王軍濤、浦志強、遠志明等站在改革開放、八九民運最前線者的訪問,除了讓我們知道一些鮮為人知的當年現場情況外,更直指中國當下的現實。例如鮑彤一節,便對比前後二十年的社會不公義:「當時我知道的腐敗是甚麼?我送你一條中華煙,你替我家裡安裝電話,就這麼個事情。現在的問題呢,我給你兩幢別墅,我給你兒子女兒出國,你給我一個 合同,這個合同是個壟斷的合同,一賺就是幾億、幾十憶,這兩個東西跟本不能比[...] 現在中國還有死刑,但是陳良宇都可以不判死刑,那你這個死刑對誰呢?」(頁22)書中訪問有一個反覆出現的論點,那就是當年民運所希望解決的貪腐、貧富不均、城鄉不平等問題,二十年來,不單沒有解決,反而是變本加厲。可見六四不單是當事人心裡一口冤的問題,同時也是一個當下的政治經濟問題。文化評論人陳雲曾經說過﹕一個國家一朝沒有妥善解決這樣的歷史問題,一朝都不得好過。就算當年親歷六四的通通都死了,敵國都會記得,只要時機成熟,所有的歷史記憶便會復活。

當然,要看六四當年的歷史原材料,可看再版的人民不會忘記。該書於二十年前出版,記述了六十四名曾採訪1989年北京民運的香港記者的歷史見証。至於當年民運領袖之一封從德的《六四日記﹕廣場上的共和國》,則記錄了「八九學運從4月15日到6月4日、從北大到天安門廣場,學運核心人物、重大事件、關鍵內幕及學運組織高層決策與爭議全過程的現場親歷、見證、回憶與考釋。」此外,還有以故中共總書記趙紫陽的的《改革歷程》《Prisoner of the State》。甚至梁文道在表面跟六四無關的新書我執的跋中,也談到「那年天氣特別熱」。有什麼比在一本旨在破我執的著作中,記述這樣一種大於個體的我執更具象徵意義?

平反六四,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