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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不需要悼亡--到訪六四紀念館

黃色暴雨的上午,我們冒雨到第一個六四紀念館。瑟縮在沒有天橋接駁的唐二樓,卻無阻參觀人士的意志。一千平方呎的展廳,擠滿了不同年齡、不同背景、不同語言的人。說是民間自發的紀念館,空間不大,資料也不算很豐富,但作為一個紀念館應該有的元素,它一點也不缺。有紀錄片,有展板,有圖書角,有少許文物和文獻,有反思留言板,有買紀念品的……感覺就是很香港:彈丸之地,卻是應有盡有。

我們這一代,出生於六四那一年的前前後後。六四,是在我們還沒有懂事的時候就擦身而過。像胎記,不明來歷卻印在身上。我們的父母輩都親歷其境,師長們當年要是在香港生活的話,也都參加過當年那一百五十萬人的遊行。一九八九六四,就是那麼遙遠,同時這麼接近。展板上文字所寫出來歷史,我們並不陌生。圖書上的相片,我們就算是沒有見過,也是想像所及。然而,在二十三年後的今天看來,特別有一種寒意。

展館裡其中一堵牆,掛著好些犧牲者的相片,簡單記錄了他們的名字、職業和年齡。好心酸,他們當中大部分都是很年輕就不在了。很多都是跟我們現在的年紀差不多,比我們小的都有。看他們那個時候寫的《絕食書》,很是心痛。他們所追求的理想是多麼的雄偉,同時他們的行動又是多麼的純真。他們以死相諫,卻沒想到最後成全了他們的「心願」。反覆咀嚼那六四事件發展時間表,學生運動一時被「支持」,一時被評為「動亂」或「暴亂」。學生示威在當權者面前,就像在對弈雙方的棋盤上,一樣的渺小,一樣的無助。「民主」和「自由」,在當權者眼裡從來不是六四的重點,重點落在黨派的對立和鬥爭。居於其中的學生,被鼓勵,或被鎮壓,最終都是被犧牲的牲牛。無怪六四在內地從來沒有定性為「民主進程」的一部分,僅弱化為「改革進程」中的一點小血花。

二十三年後的今天,正值多事之秋。十八大,薄熙來,陳光誠,事情一件一件的發生,躁動在壓抑,不安在蔓延。今天的派系糾結,今天的網絡民眾,會不會造就成歷史上的另一個巧合呢?在內地如此,在香港的情況也同樣的不確定。當年六月五日,報社為事情站台,發出聲明。我不能想像今時今日,還有甚麼報紙在大是大非面前,仍能堅持他們的立場,說出他們心裡面的話,對當權者作出如何嚴厲的指責。這二十年來,我們的恐懼沒有減少過,我們的不安沒有因為經濟發展而得到安慰,敢問當年犧牲的人,現在是以怎麼樣的形式在我們心中存在?同行的友人引述網絡文章說,今日的六四晚會被情感騎劫了,參加者都深陷在一種悲愴之中,而忘記了當年學生們對自由、民主的追求。沒錯,歷史不是用來憑弔,而是用來學習;前人的白骨不需要悼亡者,而是想要後繼有人。

窗外的雨,淅瀝淅瀝的打在朦朧的玻璃上。我們四個靠在牆邊,翻著六四的文獻。雨,還在下。人,仍不絕。血脈,會在無聲之中承傳下去……

六四紀念館
地址:深水埗汝州街269號二樓
展期:4月29日至6月10日
時間:星期一至五,上午10時至下午6時;星期六、日及公眾假期,中午12時至晚上8時

紀念館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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