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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的公義後園

社會上越來越多人爭取公義,我們或者應感到歡喜。可是令人擔憂的,卻是一種口裡誅殺他人的不義,卻無視自己的不義;甚至以不義的方法來誅殺他人的不義。那都是雙重標準的現象。這始終令人警惕:那他究竟算不算是公義起來了?

一種常見的雙重標準,是一種非友即敵的取態。例如小部分反高鐵人士把支持高鐵的人都條件反射地視為敵人加諸詆譭(反之亦然),不管對方有沒有道理,忘卻了這違反了自己對言論自由的支持。他只顧及爭取自己心中的公義,就忘記了別的公義了,這是因公義甲(高鐵)而廢公義乙(言論自由);又或是言論自由變成只保障自己,卻不保障對方了,只有條件地施行公義乙,結果他由爭取公義變成自己不義。我們很容易犯上這個錯誤,一定要引以為戒。

然後我以右基作一個簡單示例,畢竟右基已成為箭靶,也就順道多來一箭吧!右基口裡常宣揚愛,但他們信奉的那本經的內容卻殺了很多人很多血腥;右基只會誅殺非基的「不信的不義」,但為何又從不重視其經裡之「殺人的不義」?當然那個本質就是,他自己信的、他自己喜歡的,就無所謂不義了,即使是殺人血腥都變成是愛了。這就是一種邪惡式的雙重標準。他甚至同意以此種不義的行為(誅殺異教徒),來成就他心目中的義(只有右基的天下),也就是返教會令人墮落的核心原因,人反而變得不義了。

接著我們放諸近日的魚翅熱話。一條鯊魚被捕,切下魚鰭丟進海裡等死,是血腥是殘忍,我也十分同意和看不過眼——雖然那血腥程度與《聖經》還是不能相比。可是正當眾人在聲討這個邪惡的行徑時,卻似乎看不到遠遠更為殘忍的雞舍。為了滿足你吃兩隻雞翼(你甚至可能要一餐吃四隻或六隻),那隻雞何止被放血等死,牠的一生都在雞舍裡不得動彈,比那自由自在的鯊魚還慘很多很多倍,那就只是為了滿足你吃兩隻雞翼,你的一個頭盤!想問這裡又有何公義可言?又或者是大家根本是絕對的常識盲,連這樣的事情也不知悉?還是故意去扮常識盲?

事實是大家有一個傾向,不喜歡的事就力指不公義,但當涉及自己的喜好,大家就不說不公義了。於是大家只是挑選自己喜歡的範疇來行公義,其實和民建聯也有若干相似——若那公義之事不違其保皇喜好,他們也會願意伸張正義。對大家來說則是若那公義之事不違反你的飲食喜好,你也會願意伸張正義。

這陣子也許大家針對了越來越多「不義」之事去起義,不管是以五區公投廢功能組別,不管是反對政府以高鐵方案破壞保育和浪費公帑,不管是爭取復建居屋或要求打壓樓價,在大家聲嘶力竭,理直氣壯之時,其實遺忘了自己做著一件比你所爭取的更不公義更殘忍的事——例如在抗爭之後甚至抗爭之間就去吃兩隻雞翼,在那一啖雞皮之中,一下子那正義感就詭異地煙消雲散。

我不是說你繼續吃雞翼就不應爭取公義;只是我覺得你一定要反思在自己叫得這麼大聲之時,自己又不是沒有做更不義的事!那是否應值得正視?你是不是大言不慚?即使你覺得不吃雞翼、不去行這不義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你應該感到有所慚愧。然後你會對其他跟你持有異見的人多了一分慈悲心,因為原來你和你所聲討的對象,也有著某種程度的缺陷,同病相憐。那樣你的措辭,也就不會這麼狠,這麼激烈,對人較留有餘地。這是因為,你也要為你自己的不義,留有餘地。

我覺得任何以爭取公義為目標的人,一定逃不過素食問題的反躬自問。肉食最不環保,佔碳排放18%,禍延後代;養了過多牲畜,眾多屎尿難以處理,只是在每天污染人家的地方;動物則由一出生到受死都受盡苦楚;為確保其無病,還注射了全球逾半的抗生素,導致日後我們都藥石無靈。如果你逃避自己的肉食行為,你不算真心地爭取公義,你只是選擇性地公義。要麼你要為肉食找一個自圓其說的理由;要麼我真的勸勉你考慮素食,畢竟對於公義的你,為了真正過公義的生活,這是絕對值得的。

回到文首,我覺得令人擔心的,是部分新醒覺的抗爭人士從前是甚麼都沒所謂,寬以代人也寬以代己;現在則對不義針鋒相對,但卻可能只是嚴以待人,寬以待己,還可能自以為是「美德」。這究竟是進步還是退步?我隱隱覺得這種社會現象,是不對勁,是有問題的。